接下来，我迅速潜入港口，从东北角接近幽灵飞机，藏身于一艘老旧三桅杆帆船的瞭望塔上，借着帆布的遮掩，远距离观察飞机那边。

发现宝石的工人被带到了一群着装奇怪的人面前，那些人穿着银色的防护服，头部戴着高精度全包围隔离头盔，后背背负着压缩氧气桶，已经是个人防护的最高水平。

我从他们臃肿的身材、蹒跚的脚步判断，很可能这九个人在隔离防护服下面，还套着铅板防辐射马夹衫。

通常情况下，只有进入高度辐射环境，才会如此“隆重”。

飞机上空无一物，其他人都是轻装进入，只有这九个人与众不同。

这些人交谈了五分钟，九个人转身离去，所有黑衣枪手立刻撤离，上了刚刚开来的黑色越野车。

“叶开，宝石呢？交给了谁？是飞机搜索小组的人吗？”

电话里，卡丽呼吸急促，情绪紧张到了极点。

“不知道，黑色越野车……无车牌，九个穿着全包围防护服的人与工人交谈……卡丽，有没有研究表明，飞机具有辐射性？或者，飞机曾经出入过重度辐射污染区？”

卡丽立刻否定：“当然没有，已经探测过。”

此刻，飞机四周恢复了平静，工人们继续干活，刚刚发现宝石带来的喧嚣，已经告一段落了。

我向卡丽提出建议：“在港口的反方向制造一起轰动事件，平衡各方对于幽灵飞机的关注。我会接触发现宝石的工人，调查清楚真相。”

卡丽答应一声，立刻处理。

大家同样隶属于古董调查局，很多应急措施心知肚明，不用说得过于详细，这种声东击西的策略，是教科书上的文桉，早就刻进骨髓里。

一小时后，城市西北发生爆炸，连续巨响之后，黑烟腾空而起，半个城市都被惊动。

当港口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后，我顺利潜入，并且换上了维修工的工作服，背着一个磨损严重的电工包，登上飞机。

此前在无人机的屏幕上，我已经锁定了那位名叫米尔森的工人。

只过了四分钟，我就在飞机左侧机翼下，找到了米尔森。

他是一名小组长，工牌上的代码显示，是港口的老资格员工，已经从业八年。

对于这种老江湖而言，钱是通行证，只要给钱，任何情报都能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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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毫不掩饰，直接给了五百美金，提出自己的问题：“刚刚的宝石是从哪里找到的？跟你交谈的是什么人，能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

米尔森拉着我，离开飞机，去了侧面维修船上的洗手间。

他有一张饱经沧桑的脸，眼珠上布满血丝，一看就知道是长期迷恋酒精和赌桌而致。

“一万美金——这么重大的消息，五百块就像拿走消息？你这家伙刚刚入行吧？连行情都不懂？”

我没有废话，直接给了一万美金。

他把这叠钱放进工装口袋，压低了声音：“宝石是在飞机货舱尾部的墙壁暗格里发现的，那些人说，这是违禁品，这件事从来就没发生过，不要告诉任何人。明天，我的银行卡里会收到一笔劳务费，表彰我为港口做出的贡献。宝石很大，半个巴掌大，重量超过一百克，凉飕飕的，冰块一样……”

这段话虽然短，但信息量很大。

尤其是“凉”这个单词，让我意识到，那九个人穿着防护服非常重要。

通常，只有强辐射的核心物质，才会让人感觉到“凉”。

按照生物学解释，人类原始存在的第六感对于放射物质非常敏感，不仅仅感到了体表、之间的“凉”，更重要的是，这种东西给人类带来了巨大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是惊惧不已。

米尔森近距离接触过强辐射物质，身体恐怕要出大问题，再多的钱，也没机会享受了。

“谁给你信息，让你找到宝石？”

我的问题让米尔森一愣，随即恼羞成怒：“什么意思？小家伙，难道你觉得我刚刚是在撒谎？”

他没有撒谎，只不过隐瞒了一些内容。

如卡丽所说，搜索队已经彻查了飞机上下，机舱内的每一寸墙壁，都被仔细敲打检查，不会有丝毫的遗漏。

无论飞机原有的暗格，还是后期改造出现的隐蔽空间，都无处隐藏。

米尔森不过是码头工人，处于蓝领中的底层。

如果没有人精准提示，他绝对不可能找到所谓的暗格和宝石。

我摇摇头：“别废话，再给一万，把所有的细节说清楚。”

在这种时候，任何大道理都没有用处，钱能搞定一切。

我又拿出一万美金，放在洗手台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记者还是私家侦探？小家伙，赶紧滚吧，知道这么多，就够你回去发独家消息了，至于其它的，多听到一句，就会死……”

米尔森一把抢过了那叠钱，向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走回去。

从他的这种表现，我就清楚，正如我猜测的，“发现宝石”是一场戏，有人雇用米尔森做戏，而他多面收钱，大赚特赚。

我通知卡丽，调查米尔森的生活轨迹和通话记录，找到那个雇主。

“我们在查什么？叶开，我接到的命令是调查幽灵飞机，现在，搜索完毕，可以写工作报告了，没有必要继续追查。”

卡丽很聪明，知道这些线索的重要性。

无知者才能无畏，而卡丽足够聪明，知道自己的行动界限在哪里。

“宝石跟失踪者有关，失踪者里面有几位是全球第一的大人物。找到他们，你就能升职。或者你不想升职，但是，那些大人物的亲属、公司都给出了高额悬赏，超过四亿美金。卡丽，为了钱，为了前途，我们都有必要查下去。”

我洞察人类的本性，明白“等价交换”的意义。

君子动之以义，小人晓之以利，如此而已。

我离开飞机，返回岩石酒店。

卡丽早就在房间等我，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

“叶开，我不是为了钱而来……幽灵飞机降落，是一件怪事，我只想完成报告，没有其它野心。但是，但是……但是我知道你是个神通广大的人，难道此前的传闻都是真的，飞机的确短暂停留于西南雪山顶上？”

我纠正她的话：“不是‘短暂’，而是很长的一段时间。要知道，幽灵飞机已经失踪了两年，停留在陆地上，比长途飞行更容易。我要弄清楚藏匿宝石的人是谁，沿着这条线所挖下去，才能达到目的。我们找到那些失踪者，是皆大欢喜的事，对你大有好处。别忘了，你被派驻在这里，要想升职，五十岁以前没有任何希望，这是一个大好机会。当然，你是因为遇到我，才得到机会，通常，这种飞黄腾达的机会，别人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卡丽更加尴尬，涨红了脸，用力搓着双手：“我知道……所以我直接过来请教，假如找到了藏匿宝石的人又会怎样？”

我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我们第一步还没完成，想得再多也没用。

“嗡、嗡、嗡”，卡丽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打开手机，扫了一眼屏幕，脱口叫出声来：“不可能，不可能，那架飞机分解了——叶开，那架飞机肢解，彻底肢解了……”

我横跨一步，看着她的手机屏幕。

“幽灵飞机突遭肢解，变成了不超过一米长、一米宽、一米高的碎块，仿佛是被激光切割过一样。登上飞机的工人无一幸免，全都变成碎块。目前，伤亡人数正在调查……”

这架幽灵飞机的出现，刷新了全球智者的认知。

它不仅仅在空中飞行了两年，同时，还以这种方式消失，简直是闻所未闻。

虽然不在现场，但能感觉到，一把看不见的大刀，将这架飞机“剁”开，仿佛高明的厨师在烹饪一道“白斩鸡”一样，将幽灵飞机做成了“白斩机”。

“真是太匪夷所思了，是谁做的，是谁如此诡异，把飞机送回来，又把它……白白损失了几十条人命，那些蓝领工人是无辜的，不知有多少个家庭，因为这次事故而支离破碎……唉，多事之秋，这个小国刚刚摆脱了看恐怖分子的觊觎，新一任内阁大力发展经济，想不到，又是当头一棒，屋漏偏逢连夜雨……”

卡丽想了很多，在这里，她不仅仅是古董调查局的调查员，而且是白道力量的友人、支持者甚至是投资者。

“找到那块宝石，也许能发现一些线索。卡丽，如果你真的有能力，那些失踪大老们的赏金就是你的。我来保证——不，是古董调查局保证，只要你能找到那些人，就可以收获四亿美金甚至更多。你可以查查那架飞机的头等舱、商务舱乘客名单，就明白我所言非虚。去吧，加油行动，创造奇迹……”

卡丽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对她而言，这是一道超级难题。

不过，有野心的人将会迎难而进，这是他们的天性。

“叶开，我有个不情之请，也算是一个条件。如果我能找到线索，你我就捆绑在一起，共同追查，最终全部收益，五五平分。我知道，你不会毫无理由地帮我、支持我，但我不问原因，有什么事情，心知肚明。你如果答应，我马上行动。”

我连连点头，毫不犹豫地答应。

事情一件连一件，来得太突然了，令人应接不暇。所以，先让卡丽去试试水，才是正确做法。

卡丽转身离去，打探宝石去向。

我在屋内来回踱步，接着拨通了大雪山朋友的电话：“我有幽灵飞机的内幕消息，也有得力助手，下一步将飞到大雪山地区，寻找失踪者。如果你肯合作，就给你预留一个加入名额，怎么样？”

埃及一战，让我认识到“合纵连横”的重要性。

当我手握筹码的时候，必须做到虚张声势，吸引各方势力为我所用。

这就是策略，因为这里是江湖，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