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约而同的，我们大概都想到了关于巴别塔的传说。

方星脱口而出：“仙人当然可以阻止我们，人类的力量团结在一起，仙人就会利用语言上的差异把我们分开，就像在遥远的古代，仙人阻止人类修建巴别塔一样。”

这种心有灵犀，让我们两个人的心情都好起来。

方星不再那么严肃，而是笑着告诉我：“谭轩说过，大雪山是一场盛会，任何江湖人都不能错过，不管事情有多么复杂，他都希望噩梦醒来是早晨，明天一早面对的又是崭新的太阳。”

我不讨厌谭轩，但也不欣赏他，就是因为他那种洞察一切、掌控一切的特殊气质让人觉得一点都不真诚，仿佛笑里藏刀，阴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

我跟方星的通话持续了很长时间，很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跟一个好朋友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或许我们在巨人博物馆的时候，留给两个人单独的时间太少了，根本没有相互了解，方星就神秘失踪了，所以我希望让她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我也能旁敲侧击，探听她和谭轩之间的关系，并且弄清楚她幕后的金主到底是谁。

“叶开，我知道你能破解棋局，从前看你的资料，我就知道，你的家族里面有两位是围棋世界冠军。”

我会心地笑了，当我查看她的资料的时候，她也看我的资料，这就证明我们关心身边的每一个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方星，我希望你知道，就算是古董调查局没有了，我们的关系永远存在，我甚至觉得能够陪着你一起重新回到从前……”

这也是我的第六感，马林告诉我的一切，我并不完全相信，虽然求证的途径没有走通，不知道古董调查局现在的近况，可我希望从方星这里打开另外一条路，让我们知道总部发生了什么。

外面又传来欢呼声，直接打断了我和方星的谈话，原来有三盘棋同时被破解，白棋反杀黑棋，毫不留情。

如果按照这个速度进行下去，很快就能破解完毕全部的烂柯棋局。

从那些欢呼声中，我知道有寺庙的僧侣参与其中，他们已经动了凡心，准备借着这件事还俗。

我不想改变任何寺里的规矩，只想让自己活得更安全一点。

“叶开，长夜漫漫，我们在这里交谈，白白浪费卫星电话费，不如走出去，在夜光下做一次深刻的散步，彼此了解，共同前进？”

方星主动提出了邀约，我欣然同意，我们两个出了房间，直接向院子的右侧小门走过去，从另一个方向出了寺庙，信步走向大雪山。

很快，她就牵住了我的手，我们两个一起爬山。

山中景色，无比沉静，仿佛与世隔绝，又仿佛远离了城市喧嚣，最终找回了自我。

“叶开，我们见面的时间虽然短，但我相信你是一个极度聪明的人，现在我需要你的支持……”

第六感告诉我，方星一直隐瞒了秘密，所以不管她说什么我都能找到破绽，毕竟这是谎言，只要是撒谎，就一定露出破绽。

方星想要的支持就是让我加入，然后在她们的媒体上露一次面，成为她们做任何事情的背书。

我可以这样做，但是现在不是时候，我需要借助于僧侣和游客们的热情，破解所有的棋局，从中找到线索。

我们走到了一个小山坡上，方星指着远处：“叶开，你向那边看，那里的十几块大石头，像不像失去双腿的巨人？”

其实在我眼里，那些巨大的石块就是棋局的一部分，毕竟棋子可大可小，可长可短，假如把大雪山看成一张棋盘，所有的石头和冰雪都将是黑白棋子。

在这时候，方星还能笑出来，就证明她的心理控制力非常厉害。

“叶开，就在最近，我做了个梦，你受了重伤，需要我输血治疗，但是我们之间到底算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为你输血？这样做合不合适？”

我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内心起了一阵波澜，输血这件事代表的是另一层含义，那是身体和精神的高度融合。

我摇摇头：“我不可能受伤，又怎么需要你输血？”

方星突然握紧了我的手：“我看到的你的脸半荣半枯，身体也是如此，只能够让我为你输血，身体才能复原。明明知道这个梦是假的，但我还是惊慌失措。叶开，我不愿你受任何伤害，也不希望你成为任何一个门派的下属。总之你要为了所有爱你的人，保护自己的名声……”

方星突然羞红了脸，转过头去，沉默不语。

或许爱我的人里面，就包括她，只不过她说不出来，这已经是最大胆的表白。

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暂时无法接受方星，并且大雪山上的一切都饱含着危险，我必须集中注意力，让自己面对这些复杂情况，不可能分心。

“叶开看到你的脸……半荣半枯，我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有人建议我一直输血，直到让你完全恢复，但是我又想让你知道，曾经有一个人为了你愿意付出生命，就好像海的女儿愿意为了王子牺牲一样……”

方星的话说得越来越明白，我笑着摇摇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在这种危险而复杂的情况下，越是牵挂量多多，越容易出危险，男人和女人都一样，我们只能保持足够的冷静，就像大雪山的万年寒冰那样才能活得更好，走得更稳。

“方星，谢谢你的好意，假如有一天我真的半荣半枯，也希望第一个赶来救我的是你，而不是其他人，我们是朋友，一生的朋友，永远的朋友。”

方星突然苦笑：“你知道吗？当我用全身的鲜血救活了你，最终我就会离去，不可能继续活在这个世界，在我那个梦里，我用小刀割破了血管，让鲜血浇灌在你的脚下，你就好像一棵枯树，必须吸血才能枯木逢春，再发新芽，我不知道你处于什么样的状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我相信，当我把全身的血液都浇灌在你的根上，你就能够振作起来，再战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