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成沛的失踪和杜仲的变化,这一切都是因为神仙姐姐,如今我看到了她,自然不会错过。
山路十分崎区,又没有路灯,当我快速奔跑的时候,的确非常危险,可是我就像黑夜中赶路的旅人,一旦发现光明,就会全力以赴追寻,毕竟那是揭开谜底的唯一方向。
当我到达寺庙的内院,黑色大门紧闭,挡住了去路。
我向四周观察,迅速爬上了右侧的一棵大树,沿着树枝向前爬行,飘然落下,到了院子里。
黑夜中,我闻到了一股香气,应该是曼陀罗花和高山雪莲混合起来的味道。
在我的想象中,神仙姐姐跟这种香味十分契合,于是我毫不犹豫的循着香味的方向追踪过去。
前面出现了一排低矮的房屋,前墙用石头砌成,后墙直接搭建在山坡上,年代已经非常古老,每一块灰色的石头都散发着历史的光泽。
我听到有人说话,一男一女正在对答。
他们使用的是另外一种语言,大概率是古梵语。
那个女子的声音十分动听,如同唱歌一般。
我静下心来仔细辨别,能够听懂两人交谈的一半内容。
那个苍老而苦涩的男人声音正在问关于烂柯棋局的很多问题,大概意思是,来了这么多下棋的高手,没有一个人能够破解烂柯棋局,就证明当时的对弈者根本不是凡人,而是天上的神仙或者是雪山上的妖魔鬼怪,但是烂柯棋局真实存在,不容忽视。
他命令那个女子通知所有人,不管雪山上发生什么事,都要保证这些棋手的安全,让他们平安下山。
那个女子说的是,很多江湖势力已经聚集在大雪山下,封锁了所有通道,很多人能够上山,却未必能下山。这些事情谁都管不了,因为烂柯棋局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个老年人冷笑:“他们只是围困,却不敢上山,就证明根本不了解内幕,不值得担心。如今就是防备巨木博物馆的人,他们使用了人脑和电脑的结合模式,有很大可能破解烂柯棋局,那时候成仙之门打开,形势就完全失控了。”
我很担心,杜仲的死就是有人害怕他们有备而来,打开成仙之门,破坏了大雪山的平衡。
这两个人的对话完全印证了我的观点,杜仲的死不是大自然的力量,而是人为的谋杀。
那个女子继续报告:“不单单是江湖势力,还有很多周边小国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毕竟独龙秉烛寺藏着一扇成仙之门,是千百年来的传说,谁都有权力探索这条成仙之路。消息称,那些小国的王室颁布命令,不管谁破解了烂柯棋局,找到成仙之门,都能获得一大笔天价赏金,人人都渴望成仙永生,这已经变成了人类最大的硬伤和命门。”
聆听着这两人的对话,我感觉自己正在看清大雪山的秘密,即便是修行者,也未必人人都是圣贤之士,大家反而勾心斗角,利益相关,把事情弄得越来越复杂。
人类永远都是如此,充满了内讧,更充满了嫉妒。
屋内灯光昏暗,我小心地到了窗前,试图利用窗户的缝隙,看清里面的情形,但是窗子被厚厚的羊皮纸湖住了,什么都看不见。
我能听到木柴燃烧的噼噼啪啪声,但那女子和老人的模样却一点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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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老人又说:“必要的时候,只能采取清场的方式,让所有远道而来的江湖人,像杜仲那样自己跳下山崖,跟外人无关,我们只能用尽全力保守秘密,确保这个秘密揭开之时,仍然掌握在我们手上。”
那个女子连声答应,面对这种可怕的计划,没有任何反驳。
我并不确定那就是神仙姐姐,如果真的是她,如此丑陋的心灵,又怎么配得上天姿国色的外貌?我对于人性的丑恶早有了解,但这个世界发生的很多事情,还是一次次刷新了我的认知底限。
我默默地听着,除了屋内的对话,还有左侧殿堂里面传来的诵经声,那是真正的修行者,他们为了洗刷自己今生的罪恶,迎接来世的光明,每天诵经祷告,无比虔诚。
这个世界存在各式各样的不同人类,大家活在同一天地之内,思想和追求有天壤之别。
我希望自己探索完成所有的秘密后全身而退,把那些正邪之争远远抛开,重新回归到一颗纯净的心灵。
那个老人突然问:“虬龙呢?虬龙怎么样了?它能不能长到天上去?通天彻地,冠绝古今,连通时空,枝繁叶茂……虬龙才是最伟大的巨木之神,我们看好它,一定要看好它啊!”
“是,我明白,已经安排人每隔两个小时检查一次,确保没有任何外人靠近,并且按照您的吩咐,任何人闯入,都必须死。除了人力看管,五毒使者都在呢,请放心。”那个女子说到“五毒使者”,声音很明显顿了顿,显然对那个名称十分忌惮,哪怕只是说起它,也会浑身打个激灵。
“呵呵呵呵,在这伟大的大雪山里,五毒使者才是最值得信赖的帮手。记住,面对任何人都不可大意,哪怕是内堂里那些诵经者、远道而来的朝拜者,都是一样。小心,再小心,更小心,懂了吗?”
那个老人的声音变得冷肃起来,隔着窗子,我都能感受到他的严苛与乖戾。
女子答应一声,就再也没有声响了。
木柴燃烧时的噼噼啪啪声更响了,应该是他们向炉膛里一次性添加了几根噼柴,火势越烧越旺。
夜色孤寒,气温早就低于冰点。
我飞奔时出了一身汗,此刻更觉得浑身凉飕飕的,连打了几个寒颤。
“杜仲怎么死的?那么癫狂,不是内因,而是外因……曼陀罗花的最大特性就是令人迷失本性,最终变得疯疯癫癫,眼前出现无数幻觉——”我的思想突然变得混沌起来,杜仲在悬崖边舞蹈的那一幕,仿佛电影一样,在我眼前反复播放。
我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声,他在叫我的名字,让我跟着声音去找他。
起初,我不为所动,知道那是幻听。
全球科学家协会曾经联手发布公告,认为大雪山的环境十分诡异,磁场、温度、气味、风向都跟陆地、海洋迥异,很容易让人产生高原反应,随之引起的就是大规模的深度幻听、幻视,导致疯癫而死。
“叶开,就在这里,我就在这里……我已经找到了成仙的秘诀,棋局,棋局就是地图,棋活了,路就通了,这条路是生死搏杀之后的坦途,如今我愿意跟你一起分享,来吧,来吧……”
杜仲的声音越来越响,似乎就在耳边。
紧接着,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他从石屋侧面露出头来,连连向我招手。
“杜仲,你……你不是已经坠崖而死了?”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嘴。
“我当然没有死,只是踏上死路,但死路也能转化成生路,看你如何去做。叶开,告诉你吧,我已经完全弄懂了烂柯棋局的逻辑关系,棋如人生,黑白博弈之中,就能够获得最大的智慧果实,来吧,跟我来吧……”
恍恍忽忽之中,我向他走过去。
明知道这件事不妥,但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腿脚。
杜仲的脚步轻飘飘的,一直在前面引路,带着我穿行于黑松林中。
“我们去哪里——”
我紧跑几步,追上了他,刚刚开口问了这句话,眼前突然出现了耀眼的光明。
此刻,我们站在断崖前面,俯瞰着下面的世界。
就在我们脚下,大约二十米深度的地方,是一大片平坦的场地。场地四周插着松油火把,密密麻麻的,足有几千根,火焰伴着山风腾飞跳跃,将天地之间照得通亮。
火把围绕之中,几百名袒露左肩的光头僧人分为左右两队,正在大声辩经。
他们使用的不是普通语言,而是“神之语”。
按照大雪山的禅宗理论,辩经是不需要语言的,任何动作、叫声、歌声、形体变化,都是“问和答”。真正有悟性的人,用大自然的一切代替语言,就能够达到沟通的层级。辩经,辩的是真理,而不是言辞。
杜仲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双手托着腮,凝神注视着那个巨大的辩经场。
“嘎嘎”两声鸟鸣过后,一头体型庞大的灰色秃鹫出现在天空中,两度盘旋之后,落在辩经场的中央。
“那就是最大的变数,如果没有变数,烂柯棋局永远没有解开的时候。下棋,下棋,仙人制造棋局,为的是点化世人。如果只是痴迷于棋盘中的天地,那就错了。叶开,你看那只大鸟,它是什么颜色?”
我立刻回答:“当然是灰色的。”
杜仲笑起来:“是啊,世间哪来黑白之色,一切的一切,不都是灰色的?按照灰度不同,分为不同台阶。黑与白的世界最终变成什么样子,不就是灰色的世界?”
从他的话中,我似乎领悟到了什么。
两队僧侣突然左右分开,把袒露的肩膀掩盖住。这时候,他们的衣着黑白分明,左侧是黑队,右侧是白队。秃鹫站在中央,成为黑白之间的过渡颜色。
“这不是辩经,这就是烂柯棋局——”我蓦地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