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不喜欢扭捏作态的女子,林汐这性子,甚合她意。
“林汐啊,你和千儿成亲多久了,今年芳龄几何?”
林汐回道:
“去年刚成亲,过了年刚好十八。”
十八岁,多好的年龄。
魏夫人想到自己十八岁那年的凄惨景象,彷佛就在昨日,不禁惋惜起她那身处水深火热的青春。
往前,她觉得活着无趣,若不是钧儿还在,她早就支撑不住了。
现在,她复对生活充满了无限希望。
想到田小罗,魏夫人陷入了沉思。
林汐说,她去年刚成婚,才十八岁,是断然不可能生下像田小罗这么大的儿子的。
片刻之后,魏夫人终是问道:
“林汐,娘冒昧问一句,田小罗的生母是谁?现在何处?她和千儿是什么关系?”
林汐如实回答,
“是田杏儿,她现在已经故去。”
在她心中,是怨恨田杏儿的。
她林汐什么能为了包庇姜如霖,就将脏水泼到了姜如煜身上呢,让他保守羞辱,这样的女人,不值得同情。
“去世了?”
魏夫人听后,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难不成,田小罗是千儿的私生子?
不,绝对不是。即便她和千儿二十年未见,但作为母亲,魏夫人对她的千儿是盲目信任。
她绝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像始乱终弃这样的事情。
“汐汐,你是千儿的续弦吗?”
林汐已经从魏夫人那古怪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怀疑。
“不是,田小罗并非阿煜亲生儿子,因他没了娘,又不识得爹是何人,便将阿煜错认成了生父。”
林汐并不想让魏夫人因此误会了姜如煜,在她心里,姜如煜是完美无瑕的。
听到这里,魏夫人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合着千儿是白捡了一个便宜儿子?千儿还真是心善,林汐也是个好的,非但没有因此怪罪千儿,反而对田小罗也很是实打实的好。
二人边走边逛,不知不觉,细密春雨从天落下。
落到地上,落到屋顶上,落到小湖中,很轻盈,很优美。
魏夫人和林汐迎着这毛毛细雨,心情既舒畅又愉悦。
数日之后,姜如煜和南荣钧双双归来。
二人看似平澹,但各怀心事。
姜如煜和魏夫人再见时,他看着面前生母在看到他后,那发自内心的喜悦,内心也跟着柔软。
跟魏夫人在一起,他渐渐没了往日生疏,每次魏夫人向他问话,他知无不言。
回来当夜,姜如煜主动去寻了南荣钧。
而南荣钧,原本正在为秦淮失踪之事烦心的他,看到姜如煜主动前来寻他,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么晚了,你不在家陪着林汐,来我这里作甚?”
姜如煜道:
“我是来辞行的,过了明日,我们就走。”
什么,辞行?
南荣钧眼中诧异之色更浓,进而转化成了怒意。
“千儿,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离开吗,这里就这般让你住不惯吗!!!”
他虽是来了江都,但也只在这里住了一夜,今夜也才第二晚。
姜如煜去意已决,并没有理会南荣钧的拒绝,而是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
“如今,大势已定,天下归你,太平归我。相信你一定会做一个好的君王。”
就三国归魏这件事情,姜如煜早已昭告天下,天下一日无主,一日便不可安稳,如今临安已收,是时候该定国君了。
姜如煜语气平澹,在南荣钧心中,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高声质问,
“你什么意思?这天下你不要了吗?”
姜如煜抿了抿唇,
“怎么要?如何要?你是要我率领三军,再次和你开战吗?”
姜如煜在未知道自己身世之前,确实是这样想的。
南荣钧听到此处,他双拳一紧,额头青筋忽的暴起。
姜如煜见他这样子,就知道,自己此话,再次触碰到了他的痛处。
“南荣钧,我知道,你恨我,你恨不得杀了我,就像你此刻,迫不及待想要杀了秦将军一样……”
南荣钧突然起身,打断了他的话,
“对,我恨你,我现在就恨不得杀了你!”
可是,那割舍不断的兄弟情,几乎快将他折磨疯了。
姜如煜发现,他们二人只要在一起说话,言多必争。
如今这话也说开了,而他,也没了留下去的必要。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见姜如煜要走,南荣钧突然挡在了他的面前,继续道:
“你费尽心思争夺灭了大洲,如今却要将这半壁江山拱手相让,你甘心吗?”
他觉得,姜如煜比他更适合做一个君王。
相比南荣钧情绪的不稳,姜如煜则是要平静多了。
“先前,我之所以想要打天下,最大的原因就是,汐汐说过,余生很长,她不想做一个亡国奴。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贺承运手下副将在我毫无意识的时候,强行给我服用了融血丹,而我为了活命,也必须前往大洲。所以,消灭大洲只是顺带。”
灭洲这等大事,说到姜如煜口中,却成了顺带?南荣钧听到姜如煜如此狂妄的话语,不由得苦笑一声。
但很快,他的笑容句僵在了脸上。
“融血丹?千儿,你……”
姜如煜之所以不要天下,该不会是时日无多了吧。
他想到此处,顿时面色一白,神情忽的紧张起来。
他双手捏在姜如煜双肩,眼神冰冷的可怕。
看着千儿清澈的眼神,他突然间意识到,他错了。
他明明知道,魏国只所以会亡国,都是秦淮从中作梗,他为什么还要一而再而三的去痛恨千儿。
明明千儿才是最难过的那个人,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
不知者无罪,他实在不该如此恨他。
千儿故意将灭洲说的轻描澹写,就是为了让他能安心接受大洲。
千儿是想告诉他,他是心甘情愿的。
南荣钧颤抖着呼吸,良久,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深藏那三个字。
“千儿,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是为父皇,也是为他自己。
“兄长,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姜如煜看到南荣钧如此模样,知道他是在关怀自己,整颗心一下子就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