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宦官无事吧?”
没了杨沂中,刘邦的眼睛变成了种雨……和种家的人。
“无甚大碍,只是昏了过去。”
顿了顿,种雨又道:“她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皇帝从思绪间回过神来……他看着下方的刘錡赵密二人,当真是无用!
这种事情,非得要来过一遍老子的手!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不是逼着自己自责嘛!
不过临了还这么说……这赵家的人,还真没几个是正常的。
“当然是假的,你在怀疑什么?”
“奴家不敢……”
说着,刘邦又道:“终究是个苦命的人,身后事别太潦草了,还是正常办吧。”
这话是朝着陆宰说的,后者应了下去,他又道:“黄彦节这人不错,让他来朕身边听差遣。”
等做了这个安排,这殿里便又安静了下来。
“接着刚才的事情说!陆宰这小子屁股不正,你们当看看,他说的这些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
一边说着,内侍给两人呈了一张纸过去……上面是陆宰边说边记的,关于岳飞这个人的东西。
但知道这人的想法,他想着北伐,断然不会说出岳飞半点不是。
结果也正如刘邦想的那般,在陆宰的描述里,这人简直跟神明一样,没有半分的缺点。
可没有缺点的,那还是人吗?
原本刘邦只想着自己思量,但今日过后,刘錡与赵密也算是有了参谋的资格。
二人接了过来,往上面细细一看……
不一会儿,赵密便抢先道:“臣大致看了看,相差并不太大。”
“相差不大那便是有偏差了!你尽管直言,说错了也没事!”
赵密这般才合理嘛!
哪有人是完人的!
赵密眼睛瞅着那张纸:“例如这一条,‘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打掳’,鹏举治军之严,我等自是佩服的,可他麾下确实也有韩顺夫掳妇人以佐酒的事儿,却也做不得假。”
赵密刚刚从鬼门关头跨了回来,此刻对皇帝忠心得要命。
此时皇帝问起,他立刻便实话告之,倒是惹得旁边的刘錡老脸一红。
不过让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皇帝非但不怒,反而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甚至看起来,还有些高兴?
刘錡轻声咳嗽了一声:“凡事都得讲个前提,鹏举前期确实无人,手下诸人马皆是鱼龙混杂,既有民间乡勇,又有招安匪寇,出些意外……倒也正常。”
赵密这话偏颇得紧,若这也算是黑点,那两淮哪里还有人会是白的?
刘錡的话让他也反应了过来,自己这么说岳飞,相当于是把整個大宋军人都给得罪了一遍,又连忙补充道:
“信叔所言有理!再者那韩顺夫已死,鹏举……”
看着皇帝渐渐沉下去的脸,两人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只得小心翼翼地接着往下看去。
良久,两人也没找出什么毛病来,相反,越看越是羞愧得紧。
同是当兵的,怎么人与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好在一旁的种雨出来解了围:“奴家倒是听过一些个岳元帅的事迹……岳元帅的糟糠之妻,似乎还活着?”
她这便是女儿心态了,别说岳飞现在只有李娃一个妻子,张俊就有七个!其中高的被封了国夫人,低的也是个硕人。
韩世忠既有前妻白氏,现又有后妻梁氏,除此之外还有茅氏和陈氏等人……就连死去的吴阶,也是晚年嗜色,多蓄子女。
拿这点来说岳鹏举的不是……还不如说他勾结金人。
刘邦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像你们说的那样,他便当真就没有缺点了?”
“官家……”赵密强笑道,“人自然是有缺点的,鹏举虽好,也定然有别的地方做得不对。”
“那你们倒是给老子找一个出来啊!”
他心中有些烦闷,烦闷得很。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陆宰憋着笑外,大伙儿都没搞明白皇帝是个什么意思。
这是……在给岳飞找罪名吗?
当然不是了,刘邦烦的是,和岳飞这样的人打交道。
他半点瑕疵也没有,那么他就必然在心里头装了极为重要的东西。
重要到他不敢松懈,不敢露出做人的本性。
与这样的人相处……
“你们觉得,岳飞傻吗?”
皇帝这话问得,刘錡作揖道:“自然不傻。”
“他不傻,那你在门外已经陈出了当中利害,他却依然要把这公主放进来……那他便是坏了?”
“官家!若岳鹏举算坏,这大宋就没有好人了!”
陆宰这话说得过界了些,但皇帝却并没有怪他。
既然不傻,也不坏……
那他已经知道了当中的干系,也不难想出这样做的后果,却还是这么做了……
得了,是个朱松和杨沂中的结合体。
在知晓了规则之后仍然坚持自己愿意坚持的东西,如果说用个词来形容他的话……
刘邦觉得,他应该算得上是个赤子。
也不知道在心里头想了多久,他忽然释怀了起来。
赤子便赤子罢!圣人便圣人罢!
他是老子的人!
随即,便开始大笑。
一直笑一直笑,笑得这大殿里全是他的声音,笑得众人好生奇怪,皇帝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官家……”
知道他脑子不好,陆宰关心地喊了一声。
“宣岳飞来见!”
皇帝一句话,下面的人立马动了起来。
很快,整个皇城里便响起了同样的一句话:
“宣岳飞来见!”
垂拱殿里,几人怪异地看着皇帝。
他叫人拿了酒,一手举着杯,一手拍着桌子。
一边喝,一边用极为奇特的腔调,在唱着歌……是的,皇帝竟然在唱歌。
等他唱了好几遍,大家才听清楚了那词儿: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