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月姑姑,这衣裳可是拿错了?”许幼宁询问道。
兰月愣了愣,随即笑道:“没错,太后亲自吩咐的,奴婢怎敢疏忽?奴婢伺候郡主换上吧?”
“不必了,兰月姑姑,我自己来便好。”许幼宁让其他的侍女也都退下,只留下夏末。
“郡主,大周历来有规矩,只有皇后与太子妃穿的衣裙能有金线凤舞图案,太后这是何意啊?”
许幼宁心底微微下沉,还能是什么意思?眼下储君未立,而最有希望的是皇后膝下的三殿下与舒贵妃所出的五殿下。
三殿下虽为长,却并非皇后所出,生母是身份卑贱的宫女,可文武双全,颇得民心,五殿下最得日圣宠,生母舒贵妃出身名门,却资质平庸。
二人皆对那位置虎视眈眈,偏二人势力相当,难分伯仲。
其余的皇子不是背景不够就是尚且年幼。
许幼宁垂下眼眸看着手中的衣裙,从前太后圣上如何纵着她,也不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作出这等隐喻。
怕是今日她穿着这身衣裙出去,不等宴席结束她就要被三殿下和五殿下缠上了。
“夏末,今日我不能穿这身衣裙。”许幼宁取下头上的发钗,将衣裙划破。
“怎么还未好啊?”正殿的太后眉头微微一蹙,正要让兰月再去催催,就瞧见许幼宁出来了。
“囡囡,你怎未换哀家给你准备的衣裙啊?”
许幼宁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祖母恕罪,衣裙被长宁不小心划破了。”
“什么?”太后眉头一蹙。
兰月叹了口气道:“郡主,您怎能如此不小心呢?那可是太后让宫里最好的绣娘用最好的料子给您做出来的衣裙。”
“长宁知错,但衣裙已经划破了,皇祖母可以罚长宁,却莫要因此气坏了身子,那般长宁才真真是万死不辞。”许幼宁垂着脑袋,一脸自知罪孽深重。
昭阳公主眸色微转,训斥着开口,“你这祸头子,当真是一日不闯祸就不自在,母后若真与你生气倒是跟自个儿过不去了。”
“是哀家平日太纵着你了,才叫你这般无法无天,今儿是中秋,哀家不与你计较,你出去吧!莫在这儿恼哀家头疼。”
许幼宁送了口气,朝太后磕了个头就退了出去,殿内其他的人心底却忍不住犯嘀咕。
太后平日将许幼宁视为心肝,捧在手里都怕化了,今儿却因为一件衣裳生了气。
殿外坐着的都是一些诰命夫人和未出阁的姑娘,许幼宁一出来,便有不少目光望过来,毕竟许幼宁这名字近日在茶余饭后出现得太多次了。
“我当是谁,原是不知廉耻之人,竟也敢出来丢人现眼?圣上和太后娘娘竟没将你赶出去?”
许幼宁抬眼看了过去,说话的人有些面熟,她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她缓步走过去,唇角勾着淡淡笑意,还未开口,那人就有些慌乱,“你要做什么?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操办的宴席,你岂敢乱来?”
许幼宁停在她身前,微微抬手,女人吓得闭上眸子喊叫,“大庭广众!你要殴打我不成?”
许幼宁白皙的手指落在茶盏上,唇瓣轻启,“我若是你就会在开口之前弄清楚你要得罪的人是什么身份,你可承受得住后果?”
许幼宁微微一笑,拿起茶盏转身,她方才的嗓音只有她二人能听见,因此在旁人眼里是女人辱骂许幼宁,又因恐惧忍不住喊叫起来。
女人缓过神,感觉到周围奚落的目光,握紧了拳,有些尴尬。
“那人是礼部侍郎的嫡女,思阳的尾巴。”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许幼宁抬眸看了眼慢悠悠坐下的康乐公主,她哼了声,“早同你说了,帮那白眼狼会被咬着一口。”
许幼宁抿了口茶,“我不曾帮她,那日的确是你扰了我,我才出声。”
康乐公主笑着摇头,“我与你认识这么些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了。”
说着,她顿了顿,凑过来压低了嗓音道:“今日那衣裙是你故意划破的吧?”
许幼宁讶异的看了她一眼,康乐能这般聪慧她是没想到的,但下一刻,康乐就洋洋自得道:“你不必骗我,我瞧见了,皇祖母让我去催催你。”
许幼宁饶有兴致的看了她一眼,“那你为何不拆穿我?你不是向来不喜欢我?”
康乐公主笑了笑,“用此事威胁你岂不是更好?”
“父皇有意让我去和亲,许幼宁,我知晓父皇和皇祖母都最疼你,你帮我,帮了我,我便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许幼宁定定看着眼前的人,忽然想起来,前世康乐公主的确是被送去和亲了,之后不过几年就抑郁而终。
可想而知,她和亲之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我尽力。”她开口。
康乐公主扬了扬唇,“从今儿起,我不讨厌你了。”
许幼宁有些难以相信,舒贵妃是如何养出康乐公主这样毫无心机的女儿的。
不多时,兰月出来,领着众人入殿,宴席也差不多就开始了,殿内歌舞升平,宴席中的夫人们低声说着话。
许幼宁却有些困,同昭阳公主说了句,她便悄悄出了殿,凉风吹来,困意才稍稍退了几分。
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儿,许幼宁便发现一处园林,不远处似乎种了桂花,风徐徐吹来,便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她脚尖一跃,三两下攀上了树,爹爹和二兄长都会武,许幼宁有时被他们拉着锻炼,虽连个三脚猫功夫都没练成,身子骨却比寻常女子好许多。
她仰头看向空中挂着的圆月掀起唇角,八月十五,圆月,家人团聚,她的阿愉若也如她一般幸运,得以重来的机会,不知是否投身于祺乐安康之家。
“我瞧瞧是谁在月色下独自伤心啊?原是长宁仙子,今日乃是佳节团圆之日,仙子何故伤怀啊?”
嗓音清朗,却不知从何而来,许幼宁环顾四周不见人影,肩头忽然被轻拍,她转头就对上一张放大的脸,许幼宁惯性后退,脚下却一滑,往下跌去。
腰肢被一双手揽住,轻轻扶着她站稳,男人才松开。
许幼宁看着眼前的男人,眼底划过一抹惊喜,“璟修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