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都没了,姐姐还能安心躺在这儿做侯府夫人呢?”
惊蛰刚过,天气还有些乍暖还寒,许幼宁原本就病着,忽然被一盆冷水泼过来,直愣愣打了个哆嗦。
这一顿功夫,也叫她清醒了过来。
她看着眼前居高临下的方白薇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尚未开口,许幼宁就重重咳嗽了起来,“方白薇,你……你方才说许家怎么了?”
见她问到了重点,方白薇才笑了笑开口,“许家通敌卖国,证据确凿,圣上下旨诛连满族,姐姐倒是运气好,因着侯爷的份上逃过了一死,算算时辰,许家全族这会儿子该是人头落地了吧?”
轰!
许幼宁如遭雷击。
“不可能!你胡说!方白薇,你身上也流着许家的血,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许家如此?”原本如枯槁般的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就扑了过来。
许家是百年功臣,几代将军辅佐君王,爹爹怎会堵上百年清誉?就算是为了母亲,爹爹也绝不可能谋反。
方白薇连连后退,让两旁侍女摁住许幼宁,才继续娇柔道:
“虽说圣上不曾追究,但徐家百年清誉绝不容许奸佞罪人玷污,看在以往夫妻情分上,侯爷准你一死,我来的匆忙,没来得及为你们母子备好棺材,不过我带了两张席子,也算是报答姐姐当年收留之恩。”
许幼宁瞳孔骤然一缩,随即激动起来,,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推开了抓着她的侍卫,一把冲到了方白薇跟前,掐住她的脖子,
“你把我的阿愉怎么样了?方白薇!他才六岁,他什么都不懂,你若恨我杀了我,不要牵连他……”
方白薇瞪大了瞳孔惊恐的看着许幼宁,她未料到油尽灯枯的许幼宁竟然还有这样大的力气。
但许幼宁毕竟赤手双拳,又缠绵病榻良久,哪里抵得过几个粗壮的侍卫。
她很快被拉来狠狠丢到地上,四肢传来钻心的疼,木棍不由分说的落在身上,疼意侵蚀着许幼宁的意识,一盆冷水又泼了过来,她四肢无法动弹,方白薇倒嚣张了起来。
“我叫人将他丢到狼群里,十只饿狼生生将他分食了,他到死还念着你这个娘亲来救他呢!”
“方白薇,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这般就不怕遭天谴吗……”
“姐姐可是错怪我了,这可都是侯爷吩咐的。”方白薇掩唇笑得无辜。
“不!我不信”许幼宁摇头,一脸不信,她与徐清林成婚十载,一直是都城里令人艳羡的夫妻,
就是她早产生下阿愉后落下病根,哪怕这几年缠绵病榻,他依旧十年如一日的待她,温柔体贴从不假手于人。
“当年你大婚失贞,你当真以为侯爷半点都不嫌弃?阿愉究竟是不是侯爷的种都未可知,侯爷又怎会留下他?”
“侯爷要权势,踩着许家上位,若斩草不除根自,心如何能安?说起来,许幼宁,许家如今的局面是你递的过墙梯。”
许幼宁双眼充血,所有的痛意恨意化为一声嘶吼,“啊——”
“徐家很快就是我珏儿的了,至于姐姐,就好好在地底下看着我与侯爷恩爱,珏儿与侯爷父慈子孝吧!”
“许幼宁啊许幼宁,你说你满心满眼都是侯爷,可在侯爷眼里,你就是他除之而后快的弃子……”
方白薇字字句句化作利刃刺入许幼宁的心脏,她悲戚的笑了起来,鲜血从口中喷出来。
是她眼盲心瞎,从未看出来徐清林丑恶的真面目。
是她识人不清,错把恶狼当白兔,引狼入室害了许家。
她好恨!好恨自己,更恨这一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
许幼宁瞪着一双圆目,不远处,方白薇正在嫌弃的擦着被弄脏了的衣裙。
许幼宁,纵使身死,你怎能让害了许家的凶手在这人间得意呢?
许幼宁唇瓣动了动,方白薇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许幼宁仍旧不紧不慢的动了动唇,没有发出声音来,方白薇忍不住俯身。
许幼宁眸色一沉,忽然张口死死咬着她的脖子。
“啊——”
……
“啪”
重重的巴掌打得许幼宁头昏脑涨,她还没看清眼前的人,就听见一道猥琐的声音,“跟爷装什么贞洁?你这样的女人爷见多了。”
划拉,肩头一凉,许幼宁下意识地伸手摁住,昏胀的脑袋也清醒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大红的帐幔,墙壁贴着喜字,桌上摆着红枣花生,上头盖着红色喜字剪纸,一双红烛光影摇晃。
眼前的一切许幼宁都再熟悉不过。
这是她与徐清林大婚之日,徐清林在堂前与宾客敬酒,她却在新房被人毁了清白。
脸上的痛感和爆开的热意告诉许幼宁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境。
来不及错愕,许幼宁对上眼前男人虎视眈眈的视线,握紧了发钗。
男人摸了摸嘴角,兴趣更浓,动作矫健的朝许幼宁扑过来。
许幼宁目光紧盯着他,看准机会用发钗狠狠刺入男人的肩胛骨。
男人痛喊一声,许幼宁趁着这间隙跑了出去,身体的热意上涌,许幼宁的步伐也开始凌乱起来。
她不能停!
不能让徐清林得逞!
前世徐清林知晓后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并温柔的安抚她,说他不在意。
可不到一年,他就央求许幼宁以心头血救他一个远房妹妹,许幼宁自知有愧,只好点头同意,那时,她已经怀着阿愉。
也是因为此事,她早产生下阿愉,落下了病根,之后只要许幼宁稍不如他的意,他便说自己当年没有保护好她,让贼人毁了她的清白。
许幼宁忽然想起来,自己从未见过徐清林口中的远房表妹,阿愉出生后不久,倒是方白薇找上了门。
自称与夫君回京探亲遇上了劫匪,夫君被劫匪所害,当时许幼宁没有半点怀疑留了她下来。
现在想来,方白薇生的徐珏与徐清林那般相像,姓氏怕也不是巧合,二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早有苟且。
想到这些,恨意倒让许幼宁清醒了几分,前头隐隐约约出现个身影,似乎是前厅出来散酒的宾客。
许幼宁快速抓住了他的衣角,扯进屋门,抵着他的胸膛凶巴巴的说道:“救本郡主!本郡主让你飞黄腾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