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还想着，如果有时间就每个房间都看一遍。
但看着现在这个情况，能够把松竹苑查清楚就很好。
她和胤禵数了数，找到了第六排的第三个房间。
门板上还挂着“松竹苑”，三个字的牌子。
但留在上面的墨迹已经消散大半，只留下了光秃秃的字槽。
佳玉轻轻碰了碰门，没想到门并没有上锁，只是一推便轻飘飘地打开。
迎面而来一股腐朽的气息，地上瞬间窜过几只小黑影。
佳玉没什么反应，反而胤禵吓了一跳，拼死拼活地挨在她的后背。
“刚刚跑过去的，是老鼠吗？”他紧闭着双眼，声音颤抖。
佳玉往后拍了拍他的腰：“老鼠已经跑掉了，它又不咬你，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胤禵看见这种小动物，就起鸡皮疙瘩。
每次看到它们黑毛的身影，自己都能把自己吓个半死。
这间尘封了将近一年的房间，还是第一次有人踏足。
佳玉和胤禵两人轻轻地踏了进去，地上就出现了明显的脚印。
“我看这里的土积了得有半寸多。”佳玉拿出手帕捂住口鼻。
她每次在这里呼吸，都会觉得鼻腔很痒。
胤禵四下打量着这一间房屋，发现它的格局和普通的值房没什么区别。
但是谭钟云将东西两侧的厢房打通，当中放了一张梨花木书桌。
桌上摆满了一摞摞名家字帖，还有插得满满的笔筒。
笔筒里有各色各样的毛笔，佳玉用手拂了拂上面的灰，发现都是些名家所制的精品。
很多都是必须特约定制，才能够买到的东西。
“像他这种芝麻大的小官儿，家里又没有什么背景，能够买得到这些名家手笔吗？”佳玉转过头看着胤禵，很是疑惑。
在她的刻板印象里，觉得那种人人称颂的好官，应该是清贫如洗，一身傲骨的那种人。
而不是用着梨花木的桌子，写着昂贵的笔墨。
胤禵用手帕包住了几只毛笔，拿起来细细端详。
“奇怪，里面有几只是御赐笔。”胤禵用帕子擦了擦笔上的篆刻，十分肯定地说道，“这只是皇阿玛当时赏给翰林院的毛笔，由皇家工匠特别制作，上面还鉴刻着印章呢。”
事情的走向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佳玉的脑子里已经打满了结，根本想不通：“什么意思？他这种身份的人能够拿到御赐笔，会不会是朋友送的？”
胤禵走到了谭钟云的书架前，摇摇头肯定地说道：“我看不像，就算是朋友送的，哪个翰林院庶吉士朋友能交好嘉定一个芝麻官儿啊？”
佳玉因为到了古代就每天使用毛笔的关系，对笔墨这些还有涉猎。
但碰到了古籍，基本上就是抓瞎。
除了医学类的书籍她能看懂，别的都有一点吃劲。
看着胤禵摇头晃脑，自言自语地在书架滴滴咕咕。
佳玉急地拉着他的肩膀，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怎么一会儿笑逐颜开，一会儿又唉声叹气的？”
书架上的书已经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而且连着书架都有些摇摇欲坠的危险。
胤禵干脆直接用食指点着几本书集，胸有成竹地说道：“别的我不敢保证，就这几本。那都是书房里绝版的刻本，不是家有千金根本买不起。”
佳玉揉揉眼睛，想要透过灰尘看清楚封面上的书名，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这个是篆体吗？”佳玉歪着头，一只手点在嘴角，还有些不好意思。
总觉得在胤禵面前露怯，就好像自己的学问见识没他多一样。
“对，而且是最难的那一种古篆体。”
佳玉对有学问的人向来抱有天然的崇敬：“那他文化水平还挺高的呢。
想了半晌，又追补一刀，“那他怎么没考中进士，反而蜗居在这个小县城？”
胤禵若有所思，低低地说着：“是呀，他为什么会甘愿埋没才华，隐居在这个小县城呢？”
佳玉带着胤禵往东侧的卧室走去，卧室周边都用厚实的窗帘严严实实地遮挡住。
虽然是白昼，但里面如同黑洞一般，佳玉根本就不敢往前走，只能拉着一个人给自己撞撞胆子。
胤禵从怀中掏出火折子，一下子照亮了东边的天地。
佳玉就觉得自己跟拍恐怖片儿似的，东边的屋子更是可怕。
谭钟云应该就是躺在这张床上死的，所以到处都挂着白幡，还有当时谭母为他扎的几个纸人，都留在了这间房子里。
佳玉还能假模假式地稳住，胤禵直接破防。
童孔震颤了好久，说话的声音都是颤颤巍巍：“我怎么感觉这几个纸人跟活的似的？这也太恐怖了吧。”
佳玉为了缓解诡异的气氛，硬是整活：“这有什么的，难道你不知道人心比鬼怪更恐怖吗？”
想了想自己这一路上数不胜数的艰难险阻，胤禵深有感触：“这话倒也有理，有时候吧，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但是你就是正常坐个船，投个宿，也能被人追被人卖。”
俩人在这里絮絮叨叨，突然胤禵尖叫一声，把佳玉吓得当场魂魄起飞。
“干嘛呢你？我这心脏没有问题，都能被你喊出病来！”
胤禵指着眼前的一个穿衣镜，吓得哆哆嗦嗦：“我，我突然看到了自己的人影，害怕嘛！”
佳玉将火折子举地更远了些，果然墙角有一个等身高的穿衣镜。
镜面清晰地映照出，俩人被吓得搂抱在一起的囧样。
佳玉咽了下口水，安慰自己：“我长在新时代，我不怕这些妖魔鬼怪！猴哥，猴哥，神佛护体！”
佳玉觉得自己要被这种静谧诡谲的气氛搞疯掉。
偏偏胤禵在一旁还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更让她心里发毛。
“你在想什么呢？快说两句话呀！不然咱们还是走吧，这地方待的我有点头昏。”
将腰中的宝剑抽出寸许，胤禵强做镇定：“你说这里到处积满了灰，怎么就这个穿衣镜干干净净的。”
……
一语惊醒，俩人立刻夺门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