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胜现在很烦。
他熬了这么多年，总算要进入高级官员的行列，却偏偏碰上白莲教作乱。
虽说锦衣卫和地方官员的罪责比通州卫大。可作为协助保护漕运的部队，指挥使赵兴贵很可能会因此受到陛下的申饬。
顶头上司挨罚，全通州卫的军官谁也别想升迁。
此外，陈汉政权与白莲教的关系密切。房胜非常担心被锦衣卫扣上一顶通敌的帽子。
周林也很着急。
虽然不想过快升迁，可升至试百户还是应该的。除此之外，他也不想受到神秘舅父的牵连。
于是，在冯成的撮合下，两位心急如焚的人终于见了面。
“大人，标下怀疑是明教余孽在向陛下示威。”
刚见面，周林就迫不及待地说出心中的猜测。
“你确定是明教余孽？”
闻听此言，房胜的心里生出一丝窃喜。
陛下虽然亲口将明教定义为邪教，却改变不了曾是明教徒的事实。
军队里的许多将领表面上与明教决裂，暗地里却依然信奉明教。像房胜这种曾经的白莲教徒经常遭到他们的排挤。
当然，连面上都不愿意遮掩的将领已经被洪武帝送去极乐世界了。
不清楚他的心中所想，周林摇摇头道：“标下并不清楚明教与白莲教的区别，只能从袭击计划中判断出他们是想复制山东之战。”
平灭刘福通之战？
房胜经多见广，当即明白周林的意思。
“照你所说，他们应该没有后手了？”
“不一定！”
周林并不同意房胜的想法，“如果他们只想替刘福通出气，通州之事自然可以告一段落。但标下怕他们想替小明王报仇。”
“刺杀燕王？”
房胜和冯成同时一惊。
周林的想法可能有些天马行空，但不代表没有可能。
京城防守严密、遍布锦衣卫的爪牙。明教余孽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可几处藩地不同，没有那么强的侦缉力量。
因此，诸位亲王恐怕会面临危险。
冯成紧张地看着房胜道：“大人，咱们先把这个猜测告诉殿下吧？”
“不急！”
房胜仍然有些犹豫，扭头看向周林道：“本官听冯百户说，你曾担心漕运中断？”
周林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道：“标下的确说过。”
“为什么？”
“因为还不够乱！”
周林的答复让房胜大吃一惊。
“直到现在，事情还没糟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可漕运一旦中断，燕王恐怕会马上赶到通州。届时，魔教很可能在公开场合进行刺杀。”
既然已经发出战书，周林相信明教不会就此收手。
房胜眯起眼，在心里不断推演着各种可能。
半晌，他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觉得他们会用什么手段？”
“标下不知道。”
周林面带遗憾地叹了口气。
虽然心中有所猜测，但他不愿意当众说出。
知道得太多，很容易被人误会成明教的同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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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他不想显得过于优秀，更不想显得比领导高明。
“他们想复制瞿塘峡之战！”
冯成突然变成人间清醒，拍着大腿道出猜测。
难怪升官慢，你还真是拿豆包不当干粮。
周林不屑地撇撇嘴。
换成是他，肯定会以询问旧事为由不断启发，直至房胜自己想到答桉。
如今冯成一语道破天机，敢问房大人的成就感从何而来？
“你是说……”
房胜的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
随即，他风风火火地骑上战马，不管不顾地朝卫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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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马从街市中狂奔而过，不断有路边的摊子被撞倒。
对于百姓的咒骂声，他置若罔闻，只想尽快见到指挥使……
……
运河两岸，无数百姓正在看着河面上难得一见的奇观。几艘装满货物的大船正排成一行，缓慢地沉入江底。
根据知情人的说法，这些船是昨天到达通州的。据说是因为无人装卸，它们至今仍停留在河道上。
今天一早，这些船只故意堵塞河道，惹得过往的船家怨声载道。
稍后，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几条船同时开始下沉。
细看之下，那些船只竟然已经被人用铁索相连。
“铁索横江、石船阻路。果然是明夏抵御天兵的手段！”
奉命前来的房胜懊恼地拍着马鞍。
当年陛下进攻川渝之时，明夏就曾经用这种方法封锁过瞿塘峡。
“冯成，你可真能耽误事！”
一声埋怨证实了周林的想法。
在领导面前抖机灵固然爽，可背锅的滋味更爽。
怕冯成出言反驳，周林赶紧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面对失败的结局，房胜也没心情再跟他们说话，闷闷不乐地等着上官和锦衣卫的到来。
很快，指挥使赵兴贵、漕运衙门的主管官员悉数到场。司空分署的官员带来大批工匠，现场研究如何疏通河道。
趁着混乱，周林悄悄叫过张武道：“你赶紧去给金忠报个信，让他想办法阻止燕王前来。现在的码头上鱼龙混杂，很容易混进几名刺客。”
“有人要刺杀燕王？”
尚不知情的张武面露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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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压低声音道：“这是房千户和冯百户的判断。我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明白！”
事关重大，张武不敢磨叽，连忙抢过一匹战马绝尘而去。
等他走后，周林吩咐其他小旗带队占领各处制高点。自己则带着邓初一不断查找可能携带弓弩或火铳的路人。
近身刺杀的可能性不大，周林怀疑有人会用远程武器射杀殿下。
没多会儿，一名在码头上摆摊的小贩引起他的注意。
与别人不同，此人丝毫没有看热闹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盯着通往北平的道路。
肯定是他！
周林朝邓初一使了个眼色，借着人群的掩护悄悄靠近摊贩。
恰在此时，官道上冲来一队骑兵。为首将官大声吆喝道：“殿下驾到，闲人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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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
燕王的突然到来让周林异常紧张，连忙抬头看向商贩。
结果不出所料。
商贩果然从摊位下取出一把手弩，咬牙切齿地瞄向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