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面上的字迹不算太好，可落款着实有些让人吃惊。
纨绔狐疑地看着周林道：“三保……这可是马公公的亲笔？”
“眼力不错。”
周林边说边将扇面翻转过来。
“夏……夏大人？”
发现扇子背面是夏原则题写的诗句，纨绔的嘴唇有点哆嗦，面带狐疑地问道：“敢问先生在哪个衙门高就？”
周林收起扇子道：“某倒是没有什么官职，只是侥幸与二位贵人有些交情。”
不应该啊！有这么横的靠山，你怎么会无官无职？
纨绔的眼珠一转道：“你不会是在诈我吧？”
“你敢赌吗？”
周林随意转动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打量一下周林和他身边的杨元，纨绔的心里有些忐忑。
抛开周林不说，眼前的这名随从浑身上下都透着英武，肯定不是凡人。
再看周林，他身上的那种气定神闲的做派似乎只有上位者才有。与之相比，自己的父亲只能算是沐猴而冠。
犹豫一下，纨绔郑重拱手道：“大人说笑了。您怎么可能无官无职？还请大人赏下名讳，某这就去请家父前来。”
见他服软，周林哈哈一笑道：“某哪敢劳动知府的大驾。公子若是赏脸，不如放过这名女子。”
“误会……全都是误会。某只是看她可怜，想周济一二而已。”
纨绔不敢造次，连忙带人退后。
“谢了！”
周林和气地拱了下手，用眼神示意女子随他离开。
可卖唱女子却倔强地瞪了他一眼，借机朝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
“有点意思。”
看着她的背影，周林略带尴尬地揉起鼻子。
恰在此时，街头行来一队车马。
发现周林二人，最前面的马车上钻出一人道：“东家，让某好找！”
周林循声望去，正好看见满脸焦急的贾柱。
贾柱今年三十多数，长着一只硕大的蒜头鼻，难怪贾东家会认他当义子。
同样看到贾柱的纨绔挑起眉道：“贾掌柜，这位是你的东家？”
“杨公子？”贾柱微一皱眉道：“不知公子如何与东家相识？”
纨绔瞬间变脸道：“我当他是何人，原来是个商贾。如今真是世风日下，连商人也敢穿儒衫了。”
对于贾记商号，纨绔的心中充满不屑。如果不是因为父亲跟贾柱有些交情，他真想跟周林当众翻脸。
想了一下，纨绔鼻孔朝天地看着周林道：“贾东家，冒充官员该当何罪？”
“某说过自己是官员吗？”周林无辜地摊开双手，“明明是衙内一口一个大人，弄得某还以为是你的长辈。”
大人这个词在元朝以前是对家中长辈的称呼。周林这么说也没有什么问题。
“你……欺人太甚！”
纨绔被气得脸色发白，恨不得当场拿下对方。
可贾记商号的势力太大，他也不敢随意造次。
周林轻笑一下道：“回去替某向杨茂问好，顺便告诉他好好管教家人。否则，某真随时会过府拜望。”
说完，他施施然上了马车，示意车队继续前行。
他怎么敢直呼家父的名讳？
纨绔被周林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走出一段距离，周林扭头看向还在发愣的纨绔道：“那个女子没走多远，你还不赶紧去追？”
随即，他钻进车厢发出一阵戏谑的笑声。
好！既然动不了你，某就拿那名女子出气！就算你有势力，难道还会因为一名民女跟家父翻脸？
拿定主意，纨绔带着一众恶奴迅速朝女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
“公爷，小杨衙内可是得罪您了？”
车厢内，贾柱略带紧张地看着周林。
“谈不上！”周林轻轻一笑，“一个懵懂少年而已，本公才不愿与他一般见识。”
“是，您是不愿意与他一般见谅。刚才那名女子可就不一定了。”
没等贾柱开口，杨元促狭地挤挤眼睛。
“看出什么了？”
周林好奇地看向杨元。
杨元咧嘴一笑道：“刚才若不是您出面阻拦，那名女子腰中的飞刀早已刺入纨绔的咽喉。也就是那个姓杨的看不出危险，还在不知死地想占阎罗的便宜。”
听清原委，贾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道：“公爷是想借那名女子的手除掉杨衙内？”
“不成吗？”
周林斜了他一眼道：“有这么个祸害，苏州城的百姓过不上好日子。我这也算是替天行道。”
如果贾柱不来，周林可能会暂时放过纨绔。可有这么好的机会，周林不介意杀鸡儆猴，免得贾柱生出什么异心。
效果不错。
意识到周林仍然是那个可以借助一切力量除掉对手的狠人，贾柱在心里发誓要紧随他的脚步。
“说说当地的情况吧。”
吓唬完贾柱，周林开始询问起具体情况。
贾柱叹了口气道：“别看此地离京城不远，却只能用内忧外患来形容。自从前年开始频发水患，当地官员就开始大肆敛财。朝廷拨发的治水款大多进了他们的腰包。
除此之外，城外已经出现白莲教的香社。官府中人未必知道，可我们这些商人全都知道此中的详情。”
周林点点头道：“两年水患，你可有从中渔利？”
“小人不敢！”
误以为周林不信任自己，贾柱汗流浃背地跪在车厢里。
“怕什么？”周林轻踹他一脚，“既然别人都在努力赚取国库中的帑银，贾记商号为什么不赚？不仅要赚，本公还要吃回独食！”
在贾柱诧异的目光中，周林不慌不忙地说道：“此次治水，朝廷一共拨出七百五十万贯。我算了一下，如果用贾记出产的水泥和大型机械，实际成本不超过六百五十万贯。剩下的一百万贯……”
说到这里，周林停顿一下，示意贾柱附耳过来。
魔音入耳，贾柱时而惊诧、时而恍然。
早已见怪不怪的杨元玩弄着手腕上的佛珠，尽情欣赏起贾掌柜的表演。
等周林说完，贾柱咬紧牙关跪在地上道：“请公爷放心，小人一定会帮贾记商号接下这笔大买卖。”
“那就好！”
周林点了下头，靠在车厢上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