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一眼周林，马哈木朝帐外说道：“本官正在商议军务，请纪万户改日再来。”
话音刚落，纪纲在门外说道：“太师，标下受可汗和卞先生之命而来，正是要与您商议军务。”
“你……”
听出纪纲无意离去，马哈木不禁勃然大怒。
周林连忙压低声音道：“我去屏风后面躲一躲。”
不知纪纲是敌是友，周林决定暂避锋芒。
除了他以外，屋内都是蒙军将领，不怕纪纲有什么怀疑。
等周林退到屏风之后，马哈木当即改口道：“进来吧！”
帐帘一挑，纪纲从容地走了进来。
眼神扫过，他猛然发现马哈木身旁放着的金杯，瞳孔不禁微缩一下。
马哈木示意他坐到下首道：“这两位是胡里改部的少酋长。一会儿，阿哈出酋长也会前来。你没有什么要背人的事情吧？”
轻描淡写之间，马哈木解释了放置金杯的原因，巧妙瞒过眼尖的纪纲。
寒暄几句，纪纲道出来意道：“大汗和卞先生派标下前来是想询问太师准备接受哪个任务。”
“说说看。”
马哈木觉得鬼力赤不会安什么好心。
纪纲沾着酒水在桌上画了幅简易的地图道：“第一个任务是攻打龙井关。根据前方探报，此处的守将是成阳侯张武。由于是淇国公的好友，贾记商号和乾威镖局已经帮他重新修缮了关墙。如果选择这里，必然是一场血战。”
随后，纪纲指向另一处道：“第二个任务是攻打喜峰关。据探报称，武阳侯王聪已于昨日率领主力撤至古北口。但以淇国公的用兵习惯，这里很可能是一处陷阱。”
停顿一下，纪纲朝辽东方向指了一下道：“至于第三个任务，不说也罢。”
马哈木冷笑一声道：“肯定是大汗当仁不让的负责防止辽东朝蓟州增兵呗！”
蒙古人在作战时常将新附军和有异心的人顶在前面，鬼力赤明显是想让阿鲁台和马哈木充当炮灰。
如果两支人马能够攻入关内，蒙古大军将直插北平。相反，鬼力赤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撤出战场。
瞥了一眼释家奴和猛哥不花，纪纲奸诈地一笑道：“看来太师已经在准备攻打龙井关了。”
作为先锋，女真人肯定会直面张武的大军。此时拉拢女真，纪纲觉得马哈木绝对是有的放矢。
“可汗已经下达命令了吗？”
马哈木微一皱眉。
“大汗倒是没有下令。不过，标下倒是想劝太师前往龙井关。”
纪纲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为什么？”
马哈木的心里不禁一动。
龙井关看似凶险，实则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相反，喜峰口才是最凶险的地方。一旦明军在此设下埋伏，很难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纪纲打了个哈哈道：“担任先锋是表达忠诚的最佳方式，标下相信太师会如此选择。”
沉吟一下，马哈木轻蔑地看着他道：“白莲教是不是给你透露了什么消息？”
“太师何出此言？”
纪纲的表情显得有些不太自然。
马哈木捋了下胡子道：“我虽然久居蒙西，却也知道大明内部的争斗。王聪故意从喜峰口撤走，恐怕是想让周林和皇长子吃个瘪吧？”
闻听此言，纪纲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道：“淇国公的确与武城侯不合。可大敌当前，他们必然是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好了！本官已经决定攻打喜峰口，你可以退下了。”
马哈木很不客气地轰走纪纲。
等他走远，周林从屏风后转出来道：“既然已经猜到喜峰关外有重兵埋伏，太师为何还要执意行事？”
马哈木得意地一笑道：“如果真有埋伏，淇国公就不会冒险来找我了。同样，如果不是鬼力赤有意让我进军喜峰口，纪纲也不会前来。所不同的是，您拿我当朋友，鬼力赤却在拿我当傻子。”
周林略带诧异地看了一眼马哈木道：“我要是告诉你喜峰口外的确伏有重兵呢？”
一句话弄得帐中之人目瞪口呆。
半晌之后，马哈木惊魂未定地说道：“你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周林板起脸道：“你看我象开玩笑的样子吗？”
眼见马哈木的眼神变得冰冷，周林拍了拍他道：“放心，本公会在关键时刻放你一马。但你要是不损失点人马，回去怎么跟鬼力赤交差？
鞑靼势大，即便阿鲁台部损失殆尽，你依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对于你来说，只有等本雅失里与鬼力赤内讧之时才有机会击败鞑靼。”
“你真想帮我击败鞑靼？”
马哈木有些不敢相信。
远攻近交的策略并不稀奇。可等瓦剌成为大明的近邻，周林还会保持现在的态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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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呢？”周林微微一笑，“比起毪帐百姓，我自认为跟林木中百姓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随后，他走到舆图前用手指划了条线道：“事不可为时，你可以领兵从这里突围。死伤肯定会有，但我可以保证你的大部分主力可以安然脱困。”
看着周林画出的逃跑路线，马哈木有些左右为难。
如果周林不是在真心帮助自己，那条路线就可能是通往地狱的大门。
看出他的担心，周林淡然一笑道：“我想要乌思藏的地盘。因此，我要绥靖北方边境。十数年后，你我可能会刀兵相见，但对于现在来说，这是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
“为了利益？”
马哈木似乎明白了周林的意思。
周林点点头道：“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必要时，儒思甚至会带着女真诸部攻打瓦剌或者大明。”
“你想自立？”
辽东、辽西、大宁、北平……马哈木突然意识到这些地方迟早会攥在周林的手中。
周林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斟满一杯酒。
见他自斟自饮，释家奴和猛哥不花的眼中泛出亮光。
他们没有能力统一女真。
可周林要是做了皇帝，他们岂不是皇亲国戚？胡里改部一定会成为新朝的核心力量。
“祝咱们成功！”
最终，马哈木端起酒杯与周林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