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你这个买卖怕是开不长了？”
看清两件赝品，老者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身边的儿子一脸鄙夷地说道：“没想到，北平城里号称第一的古玩字号也会售卖假货。关键是，你这儿的赝品也太假了吧？”
“老先生，千万别误会！”
见书生寄存的赝品惹出是非，孔掌柜连忙跑过来解释。
“这两件东西都不是本店的，而是有位不懂行的书生硬要在本店寄存。不信，您可以看看字据。”
孔掌柜取出随身携带的寄存协议递给老者。
看罢字据，老者才缓缓点头，示意自己的儿子稍安毋躁。
随后，他拾起那把扇子仔细欣赏起来。
旁边的儿子不耐烦地说道：“父亲，一件赝品值得您端详半天吗？”
“别说话！”
老者微一皱眉，更加仔细地观看扇子。
半晌，他扭头看向孔掌柜道：“掌柜的，玩古董、玉器大多讲个缘分。这把扇子虽然是赝品，可老夫想用三百两银子的价格买回去把玩。”
打眼了？
三百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孔掌柜觉得自己可能错过了什么。
不过，书生在寄存协议里说得清楚。如果在他回来之前有人买走任何一件赝品，孔掌柜都得支付两千两的赔偿金。
想了一下，孔掌柜一脸为难地说道：“您老就别为难我了。除非您老愿意用两千五百两同时买走这两件赝品，否则我可就赔到姥姥家喽！”
两千两转眼变成两千五百两，孔掌柜绝不会放过任何可以赚钱的机会。
“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一件赝品而已，亏你开得了口！”
老者露出怒不可遏的表情，转身带着儿子离开轩宝阁。
等他们走远，孔掌柜拿起扇子反复观看，却怎么也看不出其中的价值……
两天后，衣衫华丽的老者再次带着儿子走进轩宝阁。满屋的古玩似乎根本不能让他提起兴趣，老者再次拿起那把赝品扇子仔细端详。
半晌之后，老者一脸肉疼地伸出一个巴掌道：“孔掌柜，五百两可好？”
孔掌柜依然坚定地说道：“再加两千两！”
虽然不知道扇子里的玄机，可孔掌柜觉得老者必有所图，决定坚持原价。
“太贵了！”
老人惋惜地放下扇子，一脸惆怅地离开店铺……
四天后，老人再次来到轩宝阁。一进门，他咬着后槽牙道：“孔掌柜，一千两可好？”
您不会是那个书生的亲戚吧？
孔掌柜觉得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奇葩的买主，非得跟一件赝品较劲。
可惜东西不是自己的，孔掌柜只能再次拒绝。
此后，老人每隔一天就会来谈一次价格。随着价格不断上涨，孔掌柜开始怀疑自己的鉴赏能力。
直到第十天，老人终于开出一个两千三百两的价格。
虽然没有达到心中的预期，孔掌柜实在不想因为两件赝品继续纠缠下去，痛快地答应下来。
十天的时间，用两件寄售的赝品赚了三百两，孔掌柜觉得自己还是有点经商的天赋。
交易达成，老人显得异常兴奋。可身边的儿子却皱着眉头道：“父亲，您是不是看走眼了。这么丑的仿品还不如托人买下淇国公亲手书写的扇面呢。”
由于周林的书法独具一格又很少给人题字。眼下贾婉如手里的扇面和李朝宗手中的八股文原稿已经暴涨到五千两纹银一件。
如果周林有新品上市，其价格绝不会低于三千两。
老者神秘地一笑道：“你懂什么？老夫哪里是在买件仿品，分明是在给你买份人情！”
一句话说得孔掌柜的心里一惊，赶紧伸长耳朵偷听。
老者压低声音道：“知道这上面的字是谁写的吗？”
“还请父亲赐教。”
儿子显得一头雾水。
“这是吏部天官骞大人的亲笔。騫大人最喜欢临摹苏大家的字画。老夫也是因为有幸见过才敢确定这是他的仿品！”
老天爷快救救某吧！
身为孔谕的白手套，孔掌柜当然知道老者说的是吏部尚书骞义。由于陛下器重，骞义的手书都快涨到天价了。
可惜骞大人最是珍惜羽毛，根本不会轻易出售任何作品。如果这件赝品真是出自骞义之手，轩宝阁岂不是可以凭空赚上五六千两。
更何况，孔谕想与骞义搭上关系已久。如今自己竟然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干出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蠢事。
这要是被孔大人知道，自己的职业生涯会不会就此戛然而止。
想到此处，孔掌柜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不会的，天下哪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冷静一下，孔掌柜又担心老者和书生不识货，错把冯京当马凉。如果是那样，自己岂不是白担心一场？
恰在此时，老者取出一张三百两的银票道：“孔掌柜，老夫并非本地人士。出门在外，任谁也不会携带上千两的银子。这里有三百两可以当作订金，等老夫回到京城定会派人把剩下的银两送到。”
孔掌柜闻言咧嘴道：“不瞒您说，原主五天后就要取走这两件东西。我怕到时候不好交代。”
老者微一皱眉道：“这样吧，老夫马上给京城写信，争取在第七天送来银两。为此，老夫愿意再加二百两！但是，如果你不能帮老夫留住此物，必须赔偿某四千六百两！”
这个可以有。
孔掌柜觉得这笔买卖倒是稳赚不赔。
如果此物真是骞义的手书，孔大人的赏赐也不止五千两。即使不是，他还能白赚五百两的差价。
送走老者，孔掌柜连忙叫来一名伙计道：“赶快将这把扇子送到孔府，让大人鉴赏一下这是不是骞大人的亲笔手书！”
孔谕与朝中常有公文来往，孔掌柜相信大人能够判断真假。
可没等伙计出门，林姓书生在随从的陪同下走进店铺。
发现伙计手中拿着自己寄售的东西，书生松了口气道：“幸亏没有卖出去。否则，某险些错过一场机缘。”
闻听此言，孔掌柜下意识地问道：“敢问先生，此物到底有什么玄机？”
书生得意地一笑道：“此物出自一位大人之手。但具体是谁，还请恕某不能直言相告！”
发达了！
孔掌柜的眼中顿时射出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