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周林在自己的住处宴请滞留京中的卞元亨。唯一前来作陪的是陈伯。
当然,陛下是不会让卞元亨独自与周林见面的。奉命而来的方博和几个锦衣校尉坐在隔壁的房间里随时监听。
好在周林的到来让锦衣卫上下都过了个肥年,弟兄们在感恩戴德之下绝对不会对他太过严苛。
没多会儿,旁边就传来方博和校尉们的划拳声。
“基础打的不错。”
听到吵闹声,卞元亨举起酒杯跟陈伯碰了一下。
放下酒杯,卞元亨靠近陈伯道:“丁帅,对面不能相认的滋味好受吗?”
“能活下来都不容易,咱现在挺知足的。”
陈伯——准确地讲是丁普贤充满歉意地看了眼周林。
“您真是我大舅?”
周林终于得到答桉。
“傻孩子,你表哥难道没告诉过你,咱会易容变声吗?”
黑衣人、陈伯其实都是丁普贤。
周林连忙磕了个头,举起酒杯给舅父和卞元亨敬酒。
丁普贤抹了把眼泪道:“以前不敢说是怕给你们惹祸。如今看到皇帝对待卞帅的态度,咱总算放心了。如果需要,咱也去向朱皇帝服个软。”
“暂时不必!”
周林拦住他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如果您出面服软肯定对我有好处。可现在不同,恐怕连锦上添花的效果都没有。反而可能因此害了表哥。”
知情不报也是大罪。
即使周林能侥幸脱罪,宁沔依然会受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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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一下,周林低声问道:“我娘都知道了?”
“你觉得呢?”
丁普贤呵呵一笑。
原来你们一直在瞒着我。
周林的心里顿时生出一丝挫败感。
在军屯击退张定边时,他就猜到母亲跟舅父已经相认,只是母亲一直不肯承认而已。
见周林的脸上阴晴不定,卞元亨看向丁普贤道:“顺,不妄喜;逆,不气馁;危,不惊惧;处事不惊,遇事不乱方可大用。某真羡慕丁帅能有这么一位好外甥。”
“反正比沔儿强。”
丁普贤乐呵呵地端起酒杯。
与宁沔相比,周林的魄力更大,手段更丰富。放在战乱之时,或许可以成为一方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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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尖厉的声音:“周将军可在家中?”
听出对方是名内侍,周林连忙走出房门。
“宫里来人了?”
旁边的房门一开,方博闻声走出。
“看看再说。”
周林也不太清楚外面的情况,快步上前打开院门。
“周将军,咱家给您送点吃食。”
门外,含山公主的亲随太监笑眯眯地拱了下手,吩咐小内侍们搬进一堆食盒。
周林赶紧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塞给对方道:“公公辛苦。不知这些东西……”
“是殿下赏的。”
见银子的分量够重,太监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浓重。
“臣谢过殿下!”
周林朝食盒抱了下拳,热情地拉住太监道:“天寒地冻,公公不如进来喝杯热酒。”
“不啦!咱家还得赶紧回宫复命。要不然,殿下可是会发脾气的。”
太监朝周林拱了下手,带着小内侍们转身离开。
把食盒里的东西给众人分了一下,周林重新回到房间。
“朱皇帝想招你为驸马?”
刚坐下,卞元亨和丁普贤同时发问。
“有这个意思,但并不坚决。”
周林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捋清脉络后,卞元亨叹息一声道:“七国之乱不远矣。”
丁普贤点点头道:“朱皇帝是泥腿子出身,背后没有家族的支持。设置藩王也是无奈之举。此策乃权宜之计,要旨在于以偏补弊。”
两位曾经的重臣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
周林很清楚朱元章的担心。
眼下各自边防都布置了重兵,如果把边境军权尽数交付诸将,难免会造成尾大不掉之势。基于这种担心,朱元章才会把年长的儿子放在前线就藩。
同样的道理,朱棣之所以要迁都北平,就是想将重兵集中在直隶中央,以国都扼驻国防前线,起到统一指挥的功效。
只可惜他的子孙没有弄明白其中的道理,放任辽东军团成了一方军阀。
朱元章肯定知道西汉和西晋的旧事。因此,他特意对传统的封藩制进行了一番改造,将几个主要藩王树植在北部边境,对内地藩王加强管制。
即便如此,仍然有些大臣看出了分封的弊端。其中谢缙就曾明言:“数上封事,所言分封势重,万一不幸”。剩下的话,他没敢说,实际就是在暗指七国之乱。
话说一半好歹能保住性命。可有位叫叶伯巨的就没这么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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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奏折中直言:“今裂土分封,使诸王各有分地……臣恐数世之后,尾大不掉,然后削其地而夺之权,则必生觖望。甚者缘间而起,防之无及矣。”
在对自家骨肉的盲目信任下,朱元章没有听取相关意见,反而将率先劝谏的叶伯巨秘密处死。
想到此处,周林侧耳听了一下隔壁的动静。
旁边,方博已经带着诸位校尉嗨了起来,根本无心窃听。
放下心的周林嘻嘻一笑道:“卞帅和舅父看我可有公侯之相?”
“咱就知道你的野心不小。”
丁普贤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
卞元亨的眉头一皱道:“你想火中取栗?”
“也算替您出口气。”
在卞元亨的面前,周林丝毫没有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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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困潦倒几十年,他不相信卞元亨的心里没有怨气。
卞元亨没有说话,下意识地用手指敲打起桌面。
半晌之后,他叹息一声道:“某老了,有些事看着就好。”
周林微微一笑道:“有些事情的确是看看就好。可眼下有三件事还得卞公和舅父帮忙拿个主意。”
等老两位的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周林压低声音道:“第一,我不想卷入蓝玉桉。第二,我想回到北平为官。第三,我不想与皇室联姻。”
丁普贤率先开口道:“第一件事情好办。从你给詹徽递上条陈后,此事就已经与你没有太大的关系。你只要在锦衣卫中继续厮混就好。但另外两件事有些难办。”
“不一定。”卞元亨摇了摇头道:“依某看来,这三件事的核心只用一件。只要你抓住关键,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说完,他仔细道出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