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借口打发走几位小旗,周林与方博相对而坐。
“昨夜跟城里的锦衣卫接上头了吗?”
“接上了。”
“第十百户所的人可信吗?”
周林需要知道自己的手下是否忠诚。
斟酌一下,方博谨慎开口道:“理论上,所里的弟兄都可以信任。”
“说清楚!”
周林不喜欢没有把握的猜测。
脸上一红,方博连忙解释道:“孛罗利用重建第十百户所的机会,将所有仇视鞑虏的汉人士卒聚集在一起。”
“消息准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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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觉得孛罗不会将辎重交给一群可能反对自己的人。
猜出他的担心,方博摆摆手道:“大人有所不知。此处只是名义上的辎重营,真正的辎重营在第一百户所。”
“掩人耳目?”
周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等方博开口,他继续问道:“为什么会多出三百户军户?”
方博叹了口气道:“他们大部分是死难将士的家属。更准确地说,是死去的汉人将士家属。”
松亭关千户所的将士主要由投诚的蒙人构成。
对于这个解释,周林倒未感到意外。
“杨术可用吗?”
“可用!”
方博语气肯定地说道:“杨术作战勇勐,只因看不上孛罗和海牙的行径始终得不到升迁。按照锦衣校尉的说法,其他几名小旗也是同样的情况。”
那就好!
周林的心里一喜,扭头吩咐邓初一道:“去把他们请进来。”
等邓初一离开,方博好奇地问道:“你想怎么跟他们摊牌?”
“玩游戏!”
周林胸有成竹地讲出计划。
不一会儿,几名小旗再度进入值房。
周林龇牙一笑道:“听说弟兄们缺饷,本官有意贴补。可国朝不允许官员私发军饷,这事儿让我有点为难。”
说完,他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
杨术等人微一皱眉,觉得百户在耍笑他们。
见此情景,方博连忙开口道:“虽然不能发饷,可百户大人想跟你们玩个游戏。输了,你们接受惩罚即可;赢了,百户大人有赏。”
好端端的玩什么游戏?
杨术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周林在搞什么名堂。
“先别急着玩。本官这儿有点好酒想给大家尝尝。”
周林变戏法似的取出一坛二锅头,挨个给众人倒了一碗。
酒香扑鼻,杨术等人馋得直流口水。
可军中规定不许白日饮酒,他们迟疑半晌也不敢伸手。
见大家的规矩意识挺强,周林用眼神示意邓初一和方博拿起酒碗。
“我这个人没那么教条。跟着本官干,只要战时能冲得出去即可。至于平时,你们随意!”
所谓酒后吐真言。不喝点酒,周林怎么忽悠他们说出心里话?
方博瞬间会意,顺着他话道:“用俺家姑爷的话讲,相逢便是缘分。各位,为了同袍之情干杯!”
话音刚落,三位大忽悠同时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有上官带头,杨术等人纷纷眉开眼笑地举杯畅饮。
一坛子酒很快喝光,值房里的人都有些醺醺然。
周林哈哈一笑道:“光喝酒没意思,咱们不如玩个游戏。赢了的有赏,输了的喝酒!”
头回听到有这等好事,眼前的几名小旗当即点头同意。
对于他们来说,喝酒可不比领赏差多少。
重新取来几坛酒水后,周林大声宣布道:“本官准备和你们玩一个叫做‘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随后,他将游戏规则讲解一遍。
酒精作用之下,众人丝毫没觉得此事有什么困难,纷纷表示同意。
又喝了几碗后,周林指着杨术道:“你第一次受伤是什么时候?”
面对如此简单的问题,杨术豪放地扯开衣襟道:“俺胸口上的这条疤就是洪武十年在与鞑虏作战时留下的。那年,标下才十八岁……”
一段光辉事迹讲完,周林满意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百贯的宝钞道:“答得不错,有奖!”
看清面额,杨术惊讶地张大嘴巴。
“给就拿着!”
周林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道:“别吃独食啊!回去给弟兄们分分。放心,这不叫私授军饷。这是本官输给弟兄们的钱……懂不懂!”
“标下明白!谢大人输钱!”
杨术显得有些激动,直接跪倒在地。
伸手将他扶起,周林笑眯眯地看着其他人道:“你们也别嫉妒!再喝一碗酒后,所有人都要回答本官的问题。事先说好,谁要敢说假话,本官可不答应!”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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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帮弟兄们解决生活来源问题,几位小旗才不在乎回答几个问题。就算百户问到房中之事,他们都敢知无不言……
……
喝到挑灯时分,杨术等人在周林的引导和酒精的作用下,把能说的与不能说的全都说了。
至此,周林总算全面掌握了松亭关千户所的一些详细情况。
千户孛罗和副千户海牙都曾经是北元的枢密院佥事。只不过,在元帝北逃后,这种空头职衔根本就是一文不值。
投靠大明以后,孛罗和海牙被分别授予千户和副千户的官职。二人自觉受到轻视,逐渐产生不满的情绪。
在之后的屡次作战中,他们故意保留族人的实力。每逢大战,他们都会派新加入的汉人将士充当先锋和主力。
而他们则在战后不断收编元军降卒扩充自己的实力。
久而久之,整体千户所中的汉人将士日渐减少。目前,只有第十百户所是由汉人组成。
担心第十百户所反抗,孛罗用各种办法赶走原任的百户和另一名总旗,找借口将总旗杨术贬为小旗。
一系列的骚操作过后,周林等人才被都司突然调至此处。
既然手下都是忠诚之士,周林索性放开胆量试探道:“如果有人投敌,你们如何应对?”
“杀他个片甲不留!”
已经喝得面红耳赤的几名小旗齐刷刷地做了个砍人的手势。
觉得军心可用,周林和方博相视一笑。
恰在此时,被周林发到门外值守的邓初一急匆匆地跑进来道:“木头哥,千户大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