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牌啤酒的后劲挺大。有点上头的张兴重新跨上战马，举着马槊就要捅死周林。
听到背后的马蹄声响，周林上马就跑。
两匹战马一前一后地在校场上来回转圈。
“够了！”
一声怒吼过后，宁沔催马冲了过来。
让过周林，他抬手指向张兴道：“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不过是输了一阵，你何必不依不饶？”
场外的人大多没看到尿浇张兴的一幕，谁也不知道张兴为什么发疯。
怒火中烧的张兴也不答话，挺槊刺向宁沔。
知道宁沔与周林的交情不错，他准备从对方的身上先收点利息。
眼见槊杆要刺到身上，宁沔灵巧地来了个镫里藏身，恰巧躲过对方的攻击。
等张兴的战马前冲，宁沔勐然坐直身体，探右手抓住张兴的束甲丝绦，凭空将他举起。
“你个大大，赶紧放手！”
被举在半空的张兴拼命挣扎，嘴里有些不干不净。
“莫跟老子翻！”
宁沔难得露出湖北口音，重重地将张兴摔在地上。
身上的铠甲重量加上宁沔的一摔之力，张兴翻了个白眼昏了过去。
“我看你就是茅厕里荡桨——敲屎（死）！”
见张兴不省人事，宁沔鄙夷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他为何要深藏不露？
周林愣柯柯地看着宁沔，心里生出无数疑问。
吩咐手下的士卒将张兴抬走，宁沔跳下马来到周林的面前道：“抽空多练练骑战。刚才若不是张兴故意留手，早把你刺落马下了。”
两人之间的差距显而易见，周林还得感谢张兴没想下死手。
“可我是步兵啊。”
心里虽然明白，周林的嘴上却不愿承认。
宁沔瞪了他一眼道：“要想用好厢车阵，你必须学会步骑协同。不擅长骑战，你就只能永远窝在百户的位置上。”
北征归来，都司已经着手研究厢车阵的战法并着手在部分千户所进行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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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作战时，每个试点千户所配备六十四辆厢车，由步骑炮混编成军。每名总旗负责指挥两辆厢车，百户指挥四辆，副千户指挥十六辆。
周林要想再升一步，必须掌握骑战的要领和技巧。
“您的要求有点高吧？”
明知宁沔是为自己好，周林依然嘴硬。
宁沔闻言皱眉道：“若是不能升到千户，你对不起沔县的父老乡亲，更对不起幺爹的含辛茹苦！”
陈友谅败亡之后，朱元章为了避免他的余党东山再起，一度派兵遣将“九搜湖广”。
能够在那场劫难中活下来的百姓都希望后辈能够成为朝廷栋梁，借助手中的势力帮助流落他乡的沔阳人。
因为听娘在私下念叨过，周林对此并不奇怪。可他不知道宁沔口中的“幺爹”指的是谁。
刚要开口询问，一名士卒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大人，张千户直接闯进指挥使的值房，声称要严惩周总旗。”
闻听此言，宁沔大吃一惊，诧异地看着周林。
按理说，张兴不应该在校场演武失败后找指挥使诉苦。眼下能让他这么干的肯定另有原因。
周林尴尬地挠了挠脑袋道：“刚才……那匹战马不小心尿了……也怪张大人躺的地方不对……”
“尿他身上了？”
宁沔似有所悟。
“我要说灌他嘴里了，你信吗？”
周林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可真是个惹事精！”
宁沔捂着额头半天没缓劲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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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周林终于接到任命。
鉴于他用马尿击败张兴的光辉事迹，都司毅然决定给他一个“肥差”——去守备松驰的松亭关担任试百户。
此时的朱权还没有就藩，大宁卫仍归北平都司管辖。
为了怕他孤单，经历官还贴心地让刚刚升任总旗的邓初一与他共同赴任。
临出发的头一天晚上，冯成单独邀请他到家中饮酒。
刚进门，周林就看见面色严肃的宁沔和韩老六盘腿坐在炕上。
发现周林前来，冯成乐呵呵地迎了上来道：“呀，咱们左千户所的第一勐将来了！”
打败千户不稀奇，能借机浇对方一脸马尿才堪称奇中之奇。自从校场上的意外传遍军营，周林已经成为公认的“战神。”
眼下，军营里正流传着一句叫做“缺德冒烟还撒泡尿”的话，充分歌颂着某人大无畏的精神和损人不利己的美德。
“冯大人，您就别跟着起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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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一脸尴尬地拱手求饶。
官职没有达到预期，自己又被发配边关；他现在非常痛恨那匹不讲公德的战马。
冯成无所谓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傻小子，你还真以为都司是因为此事将你轰到塞外的？”
周林闻言一愣，抬头看向宁沔。
屋里的几人中就属宁沔的官大，周林相信他最清楚其中的原因。
发现他在注视自己，宁沔叹了口气道：“方博被人救走了。临走前，他声称怀疑你与金忠在暗中多有联系。虽然没有凭据，可都指挥使还是不想因此惹上麻烦。”
太子和藩王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所有跟燕王关系不错的将领基本都得不到升迁。像周林这样可以外放升职的已经算是不错了。
“他没说别的？”
周林很担心方博说出自己与丁普贤的关系。
“其他倒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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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沔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闻听此言，周林的眉毛不由自主地拧到一起。
见他沉默不语，宁沔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周林道：“你以后能不能把眼睛放亮点。就这么一条疯狗，愧得你还想救他！”
“您怎么知道我要救他？”
周林只跟张武的面前提过营救方博的想法，不明白宁沔是怎么知道的。
宁沔的面色一僵，下意识地捋起胡须。
斟酌半晌后，他言不由衷地说道：“我不是跟张环有些交情吗，自然知道有人去为方博说情。细问之下，他才说出你为方博求情的事情……”
牵强的解释让周林的心里为之一动。
即便张武向燕王汇报过自己的意见，殿下也不可能直接通过张环救人。
宁沔的解释似乎不太合理。
刹那间，周林似乎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