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刘禅设计过很多种逃离成都的办法,但最后绝大多数都被他自己否决了。
面对诸葛亮,他真的没把握。
一旦逃亡计划失败,半路被追回来,再想走便难如登天。
能够想象,届时怒气爆表的老刘给自己一顿鞋底子,然后又被拉去关禁闭的场景。
那就说什么都晚了。
因此最稳妥的离开方式,便是光明正大的走。
如今看来效果很好,成功获得了离开成都的许可,老刘下令沿途各地配合,顺便还刷了点好感度。
拿了这三万原本会归属东吴的降卒,此消彼长之下,今后若想夺回荆州,阻力也会减小很多。
“太子,您要的东西已经备好了,只等出发时便可装船起运。”赵管事躬身道。
这次的东西可不便宜,为此花掉了不少钱,甚至导致成都及周边地区的这种商品涨价,也不知带这些去江东是为什么。
当然,像这种事情,赵管事从来不会多言多想。
刘禅点点头:“很好,接下来孤这边已无需你再做什么,你可以准备组织下一次行商的商队了。”
“是,不知太子欲将商队发往何方?”
赵管事认为北边往关中的路线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路过北魏关卡的时候,难免要付一大笔通行费。
但往返的利润还算可观,危险性是有,但在这年头来讲就是算低的了。
“往南。”刘禅给出了一个截然相反的路线。
赵管事一愣,这是他从没考虑过的线路:“往南?”
过了犍为郡再往南,很多不就是蛮人聚居的地方了吗?而且多沼泽瘴气,丛林野兽……
“不错,往南。”刘禅补充道,“此去有三件事需要着重留意。第一,留意益州郡豪族雍家,尽量摸一摸他家的实力。
“第二,同过去一样,沿途记录山川地形图。这次还要收集当地风土人文情报,包括不同地区蛮人的生活习俗、信仰等等。
“最后嘛,自然就是收集各种当地特产,尤其是‘五彩斑布’的纺织。如果可能的话,搜集那种布料的原料种子、会种植与纺布的人也一并寻访带来。”
五彩斑布,是一种棉布。
这是刘禅在老刘的库存里无意间找到的,一问方知乃是南方进献之物。
棉花,这可是个好东西,只是现在还没有普及。
虽然这次行动的风险很高,刘禅可没觉得自己就一定回不来。
该为以后做的打算也不能落下。
布置好商队的事情,剩下的便是军营那边了。
“杀!杀!”
汉中比武的事情不仅大大刺激了棚户区的“军属”,对这些士卒的效果更加显著。
新增加的阵型操演内容,对这些通过了刘禅考核的士卒来说并非什么难事。
手把手教了几天之后,给李二和各个屯长们讲明白了三种变化要如何进行,剩下的熟练度问题他们便可以在李二的统领下自行操练了。
“停——!集合!”发现了刘禅的李二带人一路小跑过来。
跑的时候全身哗楞哗楞的……
刘禅愣了愣,看看一身玄铠的李二,又抬头看看脑袋顶上的大太阳。
“稍息……你这是玩什么呢?”
以前军中的玄铠,没有任务的时候都是统一入库的,外出时根据作战需要再发放。
但这次的十领玄铠是他们比武的奖励,属于他们的私人物品,为了更好的激励众人便发到了他们自己手中,由他们自行保管。
不过前些日子没见他们穿在身上啊……或许是当时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
“披甲负重训练!”李二大声喊道,满脸正气。
在其身后快速集结完毕的士兵中,另有九人也都穿戴着全套玄铠,正是参加上次比武的九人。
刘禅走过去,挨个看着他们:“你们也是在负重训练?”
“对,披甲负重训练!”九人异口同声道。
啪!
刚好转到钱多身后的刘禅飞起一脚就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对個屁!我看你们就是想炫耀!莫说我没提醒过,若觉乏力头晕赶紧卸甲,中暍(中暑)也是能要人命的!”
钱多捂着屁股:“怎么又是我?!”
众人一阵哄笑。
笑闹之后,刘禅表情严肃起来,说起了正事:“自今日起,尔等且归家与亲人团聚,但不得远行,待收到传令后再行集合,准备随我出征。”
“是!”
“此次全员出动,提前安排好家事……莫留遗憾。”
“是!”
听出了弦外之音的士卒们,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刘禅最后扫视了一遍这些年轻的面孔:“这次不是训练,这一战事关重大,我们可能面对数倍、十倍、甚至百倍的敌人。
“但为了你们的后代还能过更好的生活,为了我大汉国运不衰,我们必须一战!
“事成,咱们都将留名于青史,你们的子孙将世代传颂你们的功绩!
“不成……我与你们共赴一死而已。你们,敢不敢陪我走这一遭?”
军营中安静了不到一息时间。
随后整齐的呐喊直冲云霄:“太子亲军!有死无败!杀——!”
刘禅十分欣慰,他没有从任何人脸上看出恐惧与怯懦。
他们身上透出的只有高昂的战意,和立功的迫切愿望。
万事俱备,如今只等关二叔的回信了。
以关二叔的性格,回复只可能是一个,老刘其实也知道,只是同样处处不想让他兄弟为难罢了。
“你火速回去告知兄长,此事全凭兄长做主。去吧。”
“是!”使者闻言便退下去了。
没有犹豫,没有怀疑,坐镇前线的关羽非常痛快的同意了。
而且觉得兄长此举一举多得,考虑得甚是周全。
随着水位下降,徐晃前来救援樊城的人马到达,关羽已将大本营前移到了樊城以北。
主力屯围头,一部屯四冢。
深挖壕堑,设十重鹿角,防备北魏的骑兵袭营。
后方对襄阳、樊城的围困仍在继续。
不得不说,曹仁名不虚传。
他已守了那个被水泡过以后多处缺损的破城月余,仍未被攻下。
只是,关羽也有自己的难处。
后方的粮草一遍遍催,每次要么缺斤短两,要么延误时间。
先前水淹七军带来的高昂士气,已经快要在月余的围城,和饥一顿饱一顿之中被磨没了。
军中开始出现了逃兵,虽是个别现象,但却是非常不好的苗头。
但愿把那些降卒送走之后,后方的粮草供应能跟上。
而关平的担忧还不止这一点。
“父亲,如今我们要保持襄阳与樊城的压力,能在此防备徐晃的兵力已到极限。倘若曹操后续再为徐晃增兵,只怕我军便难敌了。”
关羽起身在帐中踱步,徐晃他太了解不过了,这是个精细人,想要以少胜多击败他恐非易事。
要想取得突破,还是得等樊城的曹仁崩溃。
还要再坚持坚持,只要能有援兵补上来,自己就能加强前线的兵力。
如此便不怕曹魏继续增兵,可以继续僵持,等樊城久守生变。
可是……援军从哪来呢?
江陵守军还要防备东吴,不可轻动。
他忽然想到一个地方还有可能派出援兵,东三郡的刘封与孟达!
上庸之兵可走沔水,沿沔水顺流而下便可直抵襄樊。
他们若能发兵过来,是完全来得及的。
“待我修书一封与刘封孟达,令其派兵增援。”
关羽和刘封的关系不咋地,非常不咋地。
但在他看来,公是公,私是私,而且如今自己假节钺在手,又是他二叔。
自己令其前来相助,他岂有不从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