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通告
十月初八(明日)为家慈七旬正诞,兹定于即日午12时敬备薄酒于孙公馆(鸿济路18号)。敬请光临。
孙鼎邦叩首
没想到《两江新报》次日那个位置刊登的是这么一则告示,梁天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鸿济路他知道,本地富商名人很多都住在那一带,别墅成群,依山傍水,是出了名的富人区。难道这是要他去赴宴拜寿?还是另有他意?
反复回忆“老枪”的话,没错呀,昨天的报纸他特地带回家,研究来研究去,除了“老枪”没提到附有照片,其他都相符呀!
结果却等来一个寿宴消息。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联络方式呀,这么大张旗鼓的宴席,不可能弄个假的吧。
不管怎样,梁天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他决定明天中午去实地看看,这个孙鼎邦难道就是上级派来的联络人?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天,这一晚梁天舟都失眠了,他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辗转反侧,盼到天明。
这一天正是农历十月初八。
中午,他提前从警局离开,说是去跟朋友吃饭,悄悄来到鸿济路,沿途可见车水马龙,冠盖云集,一改往日富人区的清净幽雅景象。
位于18号的孙公馆果然在举行寿宴。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门口挂着一排寿字灯笼,主家在门外迎接前往贺寿的各方宾客。来贺寿的,有西服革履,有长袍马褂,纷纷奉上琳琅满目的各式寿礼。看来这个孙鼎邦在本地颇有人缘。
梁天舟两手空空,正在琢磨要不要先去什么商店备一份礼,装模作样也去贺寿。
一辆黄包车停在他身旁,他下意识地侧过身,以为他站那里挡住了人家的路。
那个黄包车夫却并不继续往前走,而是冲着他说了句:
“先生,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梁天舟心里一惊,打量了车夫一阵。不可置信。
见梁天舟疑惑的样子,车夫说了一句“男儿何不带吴钩。先生请上车,有人要见你。”
这下由不得梁天舟多猜了,他抬脚踏上黄包车,车夫也不含湖,在周围人还没觉察的当口,转身拉着车,飞快离开了鸿济路。
别墅区旁是一眼望不到对岸的南澄湖,湖边密密的垂柳,枝条倒映在湖中,衬在水天一色的蓝天白云之中,让人心情格外的放松。
车夫在柳荫边停下,往里面指了指:“你自己过去吧,他在那边的观月亭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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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谁?你又是谁?”直到这时,梁天舟才有机会跟车夫问个究竟。
车夫却没有回答,只要他赶紧过去:“你去了就知道了,梁科长!”
天舟心里又是一惊。看来对方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也不再犹疑,车夫坐在黄包车边望风,他迅速顺着湖边小径,朝观月亭奔去。
远远地便看到亭子里站着一个人,裹着长大衣,显得身子有些臃肿。正背对着他,看着湖光远山。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来。头上戴了顶黑色礼帽,大墨镜,还有遮住大半个脸的黑色口罩。梁天舟下意识地撩了一把油光的头发,又推了推自己的墨镜,他还是没法看出对方的容貌,甚至连年纪也看不出。
他明白对方这副打扮,是出于保密考虑,也很正常。
“天冷了,要注意保暖。”对方像是给了自己一个解释。
梁天舟随即回答:“北雁南飞,冬天快来了。”
然后掏出一支卷烟,捏在手指间:“先生有打火机吗?借个火。”
“我早就戒了,我的肺不好,医生让戒烟,保命要紧啊。”那个口罩男说完,伸出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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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头暗语没错,梁天舟激动地也伸出手去。
“远山同志,欢迎归家。”
天舟听到这一句,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腾而起。是呀,他等这一天等了三年,现在终于回家了。
归来吧,归来啊,浪迹天涯的游子。
他的脑海中居然想起了这首歌,那是费翔唱的,小时候听大人们经常哼这几句。
“我是暗箭,以后就是你的上线。”口罩男自我介绍之后,又指了指柳荫外,“拉你过来的人,叫水生,由他做我们之间的联络员。”
天舟点点头。“暗箭”虽然尽量自然的聊着,梁天舟还是听出来,他是压着嗓子在说话,像是重感冒的样子。
“远山同志,我们一直关注着你在警局的动向,没有跟你联系,是没到时候。现在敌我交战进入关键阶段,该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梁天舟也懂,当年“老枪”就叫他不要擅自行动,需要的时候组织会来找他。现在组织终于来人了。
“暗箭同志,有一个情况,我觉得有必要跟组织汇报一下。”天舟要去协助藤原纪美,完成一项秘密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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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这情况跟“暗箭”汇报了,也顺便讲到在申城跟藤原纪美交往的前前后后,他认为这次再度跟藤原纪美的接触,说不定对自己对组织都是一个好的机会。
“你反映的情况很重要。你要充分利用藤原纪美对你的认同,多接近她,取得她的信任。”听完梁天舟的汇报,“暗箭”给予了肯定。
梁天舟想起那家寿宴,禁不住问道:
“对了,那个办寿宴的孙鼎邦,是我们的人吗?我知道我不该问,刚才也正打算去凑份子呢。”
“暗箭”哈哈一笑,摇摇头:
“他呀,大汉奸一个。你是不是想问,为啥我们要约到他的寿宴上碰面?”
“嗯嗯。”天舟正是这么疑惑的。
“头天的失物招领启示之后,无论那个版面登出什么信息,都将是我们约定的见面时间和地点。这样才不会引起敌人怀疑。孙鼎邦无意间帮了我们而已。”
“有道理!反正那个社会新闻版面全是这类私人告示。”
“暗箭”接着跟梁天舟分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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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我们多方汇总的情报,目前双方战事陷入胶着状态,敌人很可能想用别的什么方式来打破僵局。这是我们要特别关注的地方。”“暗箭”跟黄振高的分析竟然不谋而合,可见国共双方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正是英雄所见略同。
梁天舟记得在后世的历史教科书上,也是这么总结的。战略相持阶段之后,就该是战略反攻了。但敌人是不甘心失败的,越是这种时候,越是疯狂。接下来的斗争,将更加复杂也更加残酷。
“水生之后会经常在警局一带摆车等客,有什么事,我会让他来找你。你有紧急情况也可以通过他转给我。”“暗箭”说道。
“好的。”
“还有,为了安全考虑,你以后的代号就叫‘吴钩’。”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吴钩”的寓意就是这个。
两人分开,梁天舟仍由水生拉回警局。
水生奔跑的背影,汗湿的褂子在风中飘飞,坐在黄包车上,梁天舟有些不好意思。水生却很自然:
“梁科长,坐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