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江城西边的一个小山沟,远离公路,有一条古道,石板铺就,年代久了,坑洼不平。路很窄,顺着山势蜿蜒,串着附近好几个村庄。
这天几个衣衫不整的汉子,在这里出现。一共四个人,是从更西边的地方一路走来的。他们正是陈武、王奎和吴家兄弟俩。
几天前他们终于碰到一个逃走的机会,并且顺利躲过了追兵。不敢走大路,全挑人少的小路,向两江城而来。
已经是两江城的近郊了。几个人并不敢直接进城,怕又被逮回去。就在这个小山沟找了个窝棚暂时栖身。
几天的同生共死,四个人成了患难兄弟。王奎再一次表示要跟着陈武,陈武去哪他就去哪,反正家是回不去了。
吴家兄弟眼看快到家了,,非要偷偷回去看看老母。
“这时候回去,要是被人发现,就麻烦了。”陈武提醒他们。
“陈大哥放心,我们熟悉路,尽量捡偏僻巷子进去,再说,你看我们都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扮个流浪汉,谁会留意。”
陈武见二人执意要去,只能再三叮嘱凡事小心,快去快回。
看吴老大吴老二都偷着回去,王奎动了心。也忍不住跑回去了一趟。三个人当天去,当天晚上连夜赶了回来。
大家都不能正大光明地回家,今后他们能去哪呢?
从前林教头月夜被逼上了梁山,而今我兄弟四人,何处可以安身?小鬼子,害得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今生我跟你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陈武肯定是要回根据地的。但这三个人,能不能带着一起去?
在工地这么些天,陈武觉得都是劳苦大众,又都遭受过这种非人的磨难。大家在一起,共同打鬼子,自然是大好事。不过得探探他们的语气,看他们怎么想的。
于是,那晚的月光下,几个人围坐在窝棚里,开启聊天模式。
“你俩去看了老母亲,她老人家可好?”陈武关心地问吴平吴安。
“还好,虽然不知道我俩去了哪里,但有南头帮的弟兄们帮衬,也没怎么吃苦。”吴平回答。
“那自然好。可咱们老这样东躲西藏,终究不是个事。以后怎么办?哥几个想过没有?”
王奎直接说:“我就跟着我陈大哥。你去哪,我去哪。”
吴平吴安同时问:“陈大哥有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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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说我,你们兄弟俩呢?有什么想法?”
“这年月,好男儿就应该杀敌报国。”吴平满腔热血。
他的弟弟吴安也兴奋地喊道:
“杀鬼子!当初要不是年纪轻,就跟着甘帮主家大公子上了战场。”
好样的!陈武见时机差不多了,就说:
“我想去找个打鬼子的队伍,入伙。哥几个觉得如何?”
“哪里有打鬼子的队伍?”王奎急着问。
吴平吴安都摇摇头:“没听说过。咱们两江城外应该有吧?鬼子军火库不是被他们炸掉了吗?”
“只要找到这样的队伍,咱哥几个都加入。吴老大吴老二,你们说呢?”
“我们都加入,没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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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曾经有支队伍,不晓得现在还在不在那里。他们都是随时可能转移的。”陈武最终决定,带着他们。
“在什么地方?咱们去找。”三个人齐声追问,仿佛暗夜中看见了光明。
“到那里我们可以跟老百姓打听打听。”王奎出主意。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睡觉!明早出发。”陈武关掉聊天窗口,下了线,一夜无话。
第二天,他们便在陈武带领下,往北走了一整天。这里应该是根据地的地界了,游子归家,很快就能见到战友们了,陈武心情难以抑制的激动起来。
他告诉大家,以前就是在这一带,有一支队伍,里面个个都是打鬼子的好汉。
众兄弟也兴奋不已,眼睛放光。
“怎么没看到呢?真的转移了?”吴安有些泄气。
山区人本来就少,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两个山民,上前一打听,都摇头,不说话,然后转身就躲。
陈武也很迷惑,明明就在这里,怎么现在消失了?
一路走,一路问,没有人肯告诉他们。
“前面有户人家,再去打听打听。”王奎还在坚持,跑了过去。那家人只有一对老夫妻,听说有人找队伍,看着也不像鬼子,就叹了口气,说:
“你们要找游击队呀?唉,前阵子还在我们这一带呢,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天夜里,突然走了,一个都不见了。”
“游击队?GD游击队?”吴平以为没听清楚,跟老人确认。
那老人奇怪地看着吴平,你们什么人呀?
“大爷,我们就是来找游击队的。你知道他们可能去哪里了吗?”陈武刚看到点希望,又要失望了。
“这就不好说了喔。”老两口都摇摇头。队伍上的事,他们怎么知道?
众人没法,垂头丧气的,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山上有个破败不堪的庙子,供奉着土地公公,别说香火,连土地爷的泥像都残缺不全。人间尚且如此多灾,土地也免不了落难。
今天实在走了许多的路,人困马乏,就这庙里将就,与土地爷做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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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气温陡降,几个人生起柴火,在暖烘烘的火堆旁,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陈武迷迷湖湖,梦到自己回到了根据地,战友们都热情打着招呼,欢迎勇炸军火库的英雄凯旋。也见到了他当时掩护撤退的几个队员,望着他笑。
围了一圈战士,都看着他……
他努力睁开眼!这不是梦!
身边真的围了一圈人!
“陈队长你回来了?”大家七嘴八舌地抢着问候。
陈武拍拍脑袋,确定自己已经醒了。
这真的是游击队的队员们!
好家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赶紧叫醒其他几个睡得跟死猪似的同伴。
游击队转移后,仍然派出小股队伍在根据地周边活动,白天听老乡说,有几个人逢人便打听游击队,他们便暗中跟着,在破庙围住了这几个人。没想到是陈队长回来了。
陈武给队员们介绍了身边这三个人,他们都想加入咱们的队伍。
等不及天亮,大家簇拥着陈队长回到临时指挥部。
司令员听到动静,从床上爬起来,迎出门外,一拳打在陈武身上:
“你小子,好样的!能平安回来,先安排去歇歇吧。”
“司令员,能不能吃了在歇?肚子闹着饥荒呢。”陈武请求道。
“好好好,带他们先去炊事班。”
吃饱了肚子,哪里还睡得着!
几个人在一个大屋子里,直挨到天明。
王奎比谁都兴奋,一大早跑到外面去转,却被站岗的哨兵拦回去,叫他不要乱跑。
很快,一个干部模样的人,带着两个背枪的战士,过来把陈武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