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礼堂主席台上，一长排桌子后面，坐了一长排的人。每个人都表情严肃，不苟言笑。仿佛一排木偶，又像一排罗汉，供人瞻仰。

坐在大礼堂里面的年轻教师和学生代表，闹哄哄的场景被喇叭里传来的“喂！喂！”声打断。

会议主持对着麦克风“喂”了几声，等大礼堂安静下来，开始说道：

“各位老师们、同学们！”清了清嗓子，“各位老师们、同学们！”

确认声音已经正常放送，继续说道：

“今天荣幸地请到，教育部训育委员会主任委员，梅德镛梅主任委员，给大家做演讲。”

坐在主席台最中间的一个半秃头、戴眼镜的五十多岁的老头，起身微微向着台下鞠了一躬，又坐下来。

会场燕雀无声，不是该有掌声吗？领掌的搞忘了。

等了十秒没有声音也没有掌声，才想起来，赶紧带头鼓掌，于是一片掌声响了起来。

“梅主任委员演讲的题目是：论国民教育的改革方针和实施方案。”

“哗！”此处有掌声，领掌的一边鼓掌，一边回头看着大礼堂的群演，群演赶紧跟着鼓掌。

梅主任委员把面前的麦克风往自己跟前移了移，干咳两声，开始了演讲。

“诸、诸位同学，诸位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兄弟我，今天要讲的，是国民教育，国民教育的改革方向。”

回头看了看左边陪坐的教育厅长，继续说道：

“咳，兄弟我，在东洋考察的时候，就见过，他们的教育模式。”

又朝右边的江大校长看了一眼，再继续：

“哎，这个，兄弟我以为，我们的教育改革，势，啊势在必行。兄弟我……”

台下间隔一段时间，就响起整齐的掌声，梅主任委员几次用两手掌向下示意，掌声依然不停。

突然，台下一人站起身，振臂高呼：

“崇洋媚外的奴才，滚下台去！”

接着，更多的人站起来，齐喊：“打倒卖国贼！打倒汉奸！”

“梅德镛，没得用的狗东西，跑到这里狂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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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声越来越响，响彻大礼堂的梁顶。

还有人冲上去，要揍那个梅主任委员。

两侧守候的着便衣的警察，哪里拦得住。又从大礼堂外调来更多的便衣警察，一面挡着学生的冲闯，一面护着梅主任委员和教育厅长，赶紧从后台的小门撤离，到小轿车上。

这喊声，通过高音喇叭，在操场上回荡，操场上也沸腾了，群情激昂，都涌向大礼堂。

把停在大礼堂外的几辆小轿车，团团围住，喊着口号。

群众游行最容易被鼓动的人，就是学子，远的如公车上书，近的就更多了，华国的一些主要都市，几乎每年都要爆发大规模的学生游行。

这情势，如果处理不当，就会造成更大声势的游行运动，甚至扩散到社会各行业各领域。

校长亲自来到学生中间，拉着嗓子喊大家要冷静，不要乱，不要乱。

梁天舟本来在操场边执勤，看到这情形，已经挤不上去了。

便衣警察学生根本就不怕，一冲就被冲散了。你穿着便衣，谁知道你是警察还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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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穿制服的保卫部，也对付不了，几个校卫队成员，学生们早就认识。

有几个行动队的，就准备掏出手枪来示警。被梁天舟制止了：

“你以为你有枪他们就怕？只要你一开枪，局面将不可收拾！”

开枪必然激起众怒，怒火会燃烧掉仅存的理智。真的场面失控，吃亏的肯定是这些警察。虽然警察只是执行公务，执行上峰的任务，却会成为怒潮下的牺牲品。

这时，梁天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带着一些学生，挤进了人群，一边往里挤，一边大声喊：

“同学们，同学们，让他们走吧，我们不欢迎他们！”

这个人，梁天舟见过，叫边尘。

周围的同学，都认出了边尘。边尘在校园算是名人了。

“边尘来了！”

拥挤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

边尘带着人走进去，走到几辆车边。其他同学不再往前挤。几辆小车这才得以开出人群，向校门口开去。

小车的后面，还有学生在追着骂着，跟着跑着。

等围观的学生逐渐散去，梁天舟再也没看到边尘，他早就消失了学生中了。

一场隆重开启的训育演讲，在一片怒骂声中，草草收场。

梁天舟带着人，从江大校园撤出，刚出校门，碰到刘斯芸也往外走。

“你怎么也在这里？”梁天舟问道。

“这是我的工作。”斯芸答道。

她是上午专访后，下午跟着小车来演讲现场采访，谁知现场一乱，小车慌忙中离开，把她给丢下了。她只有自己回去。

“你坐我们的车走吧。”梁天舟对刘斯芸说道。

“鲁海，杜飞，你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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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海听到头儿叫他，赶紧从车上下来，和杜飞一起，跑到梁天舟面前。

“杜飞上我的车。鲁海，你带刘记者上你的车，你要负责把她送到报馆。”

“是，梁科长！”鲁海敬了个礼，领着刘斯芸去了。

梁天舟可以自己开车送的，但，第一，他俩都是在执行公务，得公事公办。第二，他还有事，要回局里跟沉副局长汇报。

大家都没想到今天会闹成这样，沉副局长肯定也没想到。如果想到了，他就亲自带队来了。

果然，还在办公室的沉副局长一听梁天舟汇报，惊得一身冷汗：

“幸亏今天没出大事！但就这样，免不了还要受到训斥、问责。”

正说着，电话响了起来。

沉副局长接起来一听，赶紧起立，对着话筒，恭恭敬敬地回话：

“李主席，这是卑职失职，卑职该做检讨。是！幸好没出大事。是！今后汲取教训。是！李主席教训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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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舟本想悄悄出去，免得局座尴尬。沉副局长对他摆手，意思叫他别走。

接完电话，沉副局长说道：“刚才是省府李主席来问罪的。”

“我听出来了。”梁天舟道。

“接下来梅主任委员的安保工作，由省警察厅负责，我们协助。”

“他还要待几天吗？”梁天舟问。

“不清楚，这是教育厅长在安排。”

这一天晚上，梁天舟接到了一个指示：搞清梅德镛住处，协助除掉汉奸梅德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