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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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生是谁?

罗生,如今就在沧海市临西县小西街靠江的棺材铺里,躺在一张油腻得发亮的躺椅上,拿着同样油腻的蒲扇,老头儿似的一下一下扇着风。

当过宰相,做过天师,传下了无数道统,到了这一世,却成了这棺材铺的主人。

五千年,脑海里,那一万三千鬼的名字已经划去了十分之九,独剩那十分之一,久久不曾现身。

罗生端过旁边竹桌上的茶杯,轻尝了一口,感慨道:“鬼也学聪明了,知道培养新鬼了。”

事实上,要不是五千年来不断传下的道统,单凭罗生一个捉鬼人,怕是应付不了学聪明的小鬼们。

江里吹起来的湿风,扑在罗生身上,让他也眯了眯眼睛,断然不是在看不远处那个节约衣裳的时尚女郎。

“不成仙便不成仙吧。”

罗生感慨了一句,“地藏大人,我没有您那样的宏愿,五千年,端的是好久好久。五百世,也真的是好长好长。”

“罗大人,你又在发呆了?”

小街对面江边的柳树后头,一个扎马尾鞭子,胖嘟嘟的小女孩儿跑了过来,站在罗生的躺椅边上,看眼神是想要倒茶壶里的茶水喝。

“自己倒。”

罗生抬眼道。

这小姑娘叫做陈小鱼,是隔壁王春凤家里的二丫头,上面还有个二十四岁的姐姐,唤作陈雨彤。

莫说是他们姐妹俩,就是他们的母亲王春凤,在罗生眼里,也不是小丫头罢了。

“陈小鱼,你又跑到罗生哥这里来蹭茶!”

一个悦耳的声音也从柳树后响了起来,便看到陈雨彤穿过街道追了过来。她长得清秀,光滑的脸上不施粉黛,肤如凝脂,眉目间满是少女独有的娇羞,经不起人看几眼便会脸红,粉嘟嘟的嘴唇,正喘着粗气,显然是追了陈小鱼好一阵。

“姐姐,罗大人的茶可好喝呢。”

罗生抬头看着陈雨彤,总觉得她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个人。

“雨彤,喝茶,自己倒。”

“谢谢罗生哥哥。”陈雨彤笑着倒了一杯茶,坐在旁边的竹凳上,一把拉过陈小鱼,捏着她的嘟嘟脸道:“说了多少次,叫罗生哥哥。”

“可是罗大人让我叫他罗大人。”

罗生笑着摆了摆手,把茶杯放在竹桌上,陈雨彤如往常一样,往他的杯子里添茶。

“罗生哥,我妈说你比街头上的王大爷更像个老头,说你小时候就这样。”

罗生躺在躺椅上,神色淡然。 五百世,哪还提得起精神装什么少年。

“雨彤,大学毕业了,打算找个什么工作?”

二丫头陈小鱼抢话道:“我妈说让姐姐跟着你帮忙,说去年张阿姨家的儿子在罗大人你这里一个月还拿了一万块钱,比她几个月的工资还多呢。”

罗生扇了扇蒲扇,喃喃一句:“呵呵,春凤那丫头,就她机灵。”

陈雨彤没听清罗生的话,疑惑道:“罗生哥,你说谁机灵?”

“没什么,说二丫头呢。”

“也好,没找到工作之前,就来我这店里帮忙,一万一个月,怎么样?”

罗生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难得你妈不嫌我这儿晦气。”

陈小鱼学着罗生的样子,轻抿了口茶水,甜甜笑道:“罗大人,我妈说你这儿的茶比其他茶馆的好喝,让我带点儿回去吧。”

罗生看了看低着头,羞红脸的陈雨彤,笑道:“一会儿带点儿回去,那棵树上的大红袍,不多了。”

陈雨彤自然不知道那棵树是哪棵树,低着头‘嗯’了一声。

“回去考虑考虑,我这店里也没什么生意,平日里打扫打扫也就行了。”

晌午的太阳让人懒得动弹。

大红袍,罗生也剩了没几次的量,分了一半给陈雨彤,那丫头哪里知道那点儿茶叶渣,比她家那套房子也便宜不到哪儿去。

可对罗生来说,也不过是放嘴里润润嗓子罢了。

起身走进后屋,空气中的凉意也变了味道,胆小的人,定会觉得阴森。

五十来平的后屋空空荡荡,几十个陶罐子随意地摆在墙角。

黄符纸,用朱砂画着封印符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装神弄鬼,却不知里面装的真真的就是鬼。

“都别闹啊。”

罗生自顾自地拿过一把白纸条,这画符一道,太过于拘泥材料,反倒不美。

从前的从前,罗生甚至用茅纸,木片,竹简,各种各样的东西制过符。

地藏遁入地狱,传给罗生的,也不过是三千捉鬼大道,五千年来,也尽皆传了出去,就是不知到了今日,世人又学到了几分。

最近天气热得紧,简单画些安神符,四处贴贴,也算是给街坊领居一点儿好处。

活着人群中,自要与人结因果,东家一袋烟,西家一杯茶的,也算是抵了这一年的因果。

只是免不得,街坊领居又要调侃罗生的符纸卖不出去,在街上装神弄鬼。

让陈雨彤来店里帮忙,罗生也不是临时起意,正好赶巧了。

内屋墙角那堆‘东西’,不像是那些被调教出来的新鬼,都是五千年前正儿八经从地狱逃出来的恶鬼,不能随随便便一道符打散了事,还需要罗生亲自‘走一趟’,送他们回该去的地方。

说起来这一堆,还是这十来年工夫抓来的,罗生十岁觉醒的记忆,这一世的父母也在那一年离世。自然,这一世,罗生目前也才做了十五年的抓鬼人。

炼狱之门,罗生是真真看够了,且不说地狱生变之前,就守了有千年,单说往后五千年,尤其是最初那几世,哪个月不得跑上好几次?

得回山里一趟,只有在那里,才能万无一失地,将这些捣蛋鬼扔回地狱。

晚饭前,罗生从楼上拿下来一个更古老的瓦罐,除了古老,这瓦罐上,还隐约刻着密密麻麻地图案线条,颇有些像那些贴在其他陶罐上的符纸图案。

罗生从墙壁上取下一柄铜钱剑,贴上一张蓝色符纸,对着剑身哈了两口气,便依次在一楼里屋墙角那些陶罐上划过。

平地起风,吹得罗生的大衬衣摆了摆,罗生不置可否地笑笑,轻声道:

“老实点儿,进那个宝贝罐子里去,可不要惹我生气。”

也是,这些个罐子里,有些是十几年前就住进去的。且不说在这墙角也待了十几年,清楚罗生是什么脾气,单说这些都是五千年前在罗生眼皮子地下越狱的厉鬼,间接来说,罗生有今天,都是他们害的。

为此,逢年过节,总是少不了要敲打敲打它们,刚觉醒记忆那会儿,一日三次散魂咒的滋味,它们也不是没有尝过。

收拾好行李,不过是一把铜钱剑,一个小瓦罐,加上几张随手画好的符纸,还有几套换洗衣裳,都塞在了一个旅游包里。

这铜钱剑,寻常的,都是一百零八枚铜钱串在一起,了不得在一年某几个特定时间制作。

而罗生这一把,虽算不得他众多法器中的佼佼者,却也是每一甲子午年午月午日午时,放在那庙堂之上供奉过的。

每一个铜钱,都是不知道那个朝代遗留下来的宝物。

那黑绳,其实是顶级朱砂浸泡了前世罗生的中指血才变黑的。

瓦罐,铜钱剑,都是罗生十八岁那年,回山里挖出来的。

一切准备妥帖,晚饭便将就着,在隔壁的叫了碗凉皮吃下肚。

和衣躺下便睡,这屋子里凉快得很,小时候,陈雨彤两姐妹一吃完饭就往这跑,就为了图这份凉快。

这两年装了空调,才消停了些。

**

天儿热,自然也亮得早。

罗生一打开门,拿着蒲扇端杯茶正准备往凉椅上一趟,就看见陈雨彤这又拉着陈小鱼走进门来。

“罗大人,我妈说答应了,就让姐姐在你这店里帮忙,一月一万,不许赖账。”

罗生放下茶杯,笑着抢过小丫头手里的半根油条,囫囵就塞进了嘴里,惹得陈小鱼憋着嘴翻白眼看他。

“雨彤,你觉得怎么样?”

陈雨彤脸皮子薄,一和罗生说话就害羞,点了点头小声道:“罗生哥你是照顾我,没有不乐意的道理。”

“行吧,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动后屋墙角那些罐子,屋子里的东西,不要搬到屋外去,打扫也只擦擦一楼这些桌子板凳,这茶壶,每日三餐后重新加满开水,不喝也没事儿。”

陈雨彤抬起头,小声问道:“罗生哥,你要离开?”

“嗯,出去办点事儿,十天半个月就回来。”

正说着,街对面沿着江边的围栏急匆匆跑过一个人,四处焦急打量着,穿过街道朝着这边跑了过来,差点撞上拉人的三轮小车。

“雨彤,带你妹妹先坐会儿,来生意了。”

罗生笑着站起身,刚好那个男人也在门前站定。

“小兄弟,有黄纸吗?捎给死人的那种。”

罗生看了看他手臂上绑着的小红布条,抽了抽鼻子,抬眼问道:

“怎么让你来办事儿?直系亲属呢?”

那男人倒也实在,开口便说:“忙不过来,人手不够,急着用黄纸呢。顺带让我捎过去。”

说完,忽然又反应过来,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直系亲属?”

罗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边招呼他进屋一边问道:“在哪个地方?请道士了?”

那个男人没有看到黄纸钱,有些着急道:“黄田村,请了两个道士了,小兄弟,快点儿啊,催着赶时间呢。”

“黄纸钱再多,也压不住要起身的东西,人家要的不是钱!”

这句话显然镇住了这个男人,知道罗生应该是有本事的人。

“喏,就这么多 。”

罗生从后屋角落里扯出两捆黄纸钱,递给他道:“我也要去黄田村,顺路捎我一截,当是路费了。”

“雨彤,钥匙就在凉椅上,别丢了,回来给你发工资。”

说完,罗生从凉椅旁边的竹桌上拿过背包提在手里,先一步出了门,叫那个男人跟上。

这个男人是县里一个小老板,有几分眼力劲儿,哪里看不出来,未婚妻家里那件事儿,可没有那么简单。

罗生知道开车的男人一只眼睛看路,一只眼睛在看自己,却也没有兴趣同他说话。

黄田村,离县城大概一个小时车程,最费时间的,是村里那截又窄又陡的乡村公路。

远远地,罗生就听见敲锣的声音,还有喇叭里假道士乱唱一通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这鬼学聪明了,人却变蠢了,糊弄人也就算了,现在连鬼都开始糊弄了。

车子开上最后一个山坡,还不到门前,剩下几百米小土路要靠腿走。

土路两边零散分布的两户人家院子里已经燃起了青烟。

“这还没有抬棺路过,烧的哪门子青烟。”

罗生嗤笑一声,拎着包打先往前走,到了近处,更是轻摇了摇头。

站住身子往堂屋里看,这堂屋里摆了两张大方桌,顶了不知道谁的画像,挤得满满当当。

一口大黑锅里,不知道烧掉了多少黄纸钱,几个披麻戴孝的人跪在地上,旁边的黄纸钱只剩一小捆。

另有两个道士坐在堂屋里,时不时敲两下锣,动两下鼓,喇叭里放着不知道哪位道士悼念先人的词,倒是省时省力。

开车的那个男人提着两捆黄纸钱,急匆匆跑了进去,也跪在了边上。

两个道士打扮得仙风道骨,穿着一身黄袍,头戴道巾,手里还拿着把桃木剑。

罗生看了看,除了这主家的人,再没有其他人在场。

放在堂屋左边的大黑棺材,上面竟然用粗麻绳绑了好几圈。

罗生抽了抽鼻子,嗅了嗅空气,心中顿时了然。

这冤死鬼的祖宗已经被他前世就扔进了地狱,留下来的,不过是些不知地狱威严的小鬼。

要不是罗生自五千年前就隐藏了真身,就是再多的小鬼也得吓得魂飞魄散。

便是那勾人魂魄的牛头马面,在那炼狱之门前,也得弯腰叫一声罗爷。

罗生就站在堂屋外,没人得空招待他。

倒是那两个道士看到门外的罗生,没来由的心里发憷。

“既然人都到齐了,烧完这两捆纸钱,也算是交了过路费,就直接入土安葬,不能再等了。”

那名道士皱着眉,可眼睛却也不敢盯着那棺材看。

“多花些钱,赶紧去请八仙抬到山上。”

另一个道士拎了只雄赳赳气昂昂,此刻却安分不下来的大公鸡,把血滴在了棺材上。看得罗生直摇头。

果然,传下来的道统,一世不如一世,一年不如一年。

这要何年何月,还要多少世,才能人间无鬼?

主家的一个中年男人,赶紧起身,揣了一把钱在兜里,急匆匆跑去村里人多的地方敲门去了。

八仙没来,没人敢动棺材。

罗生却闻到,冤死鬼的冤气,越来越重了。

主家的人走到院子里,罗生看到载自己来的男人正牵着一个年轻丫头的手,对着那个中年妇女说些什么,时不时地指向他。

“小兄弟,今天家里有些不方便,既然你和王亮一起来了,就帮忙看看?”

说话的中年妇女个子不高,反倒有些肥胖,倒是那双眼睛有些激灵,使眼色让罗生看那两个道士的方向。

原来,这主家也不知道这两个道士靠谱不靠谱。

“等八仙来了,棺材抬到山上再说。”罗生轻描淡写道,时间是够的,就算是要报冤,也差不多是要填土的时候了。

事实上,罗生的目的地,的确是在这个方向,平日里这些小事,自会有其他佛道两家子弟前来处理,最多不过是时间问题,但既然遇见了。罗生也愿意顺手解决了这庄小麻烦。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么,此时放在这里也合适,有钱能使人抬鬼。

八仙,说的是抬棺材的八个壮丁。

在罗生这里,在数量上和生辰上倒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不过是其他道士本领不强,须得借助他人的力量,才会具体要求。

看得出来,来的八个人,心里其实是不愿意的。

主家姓李,去找八仙的,是王亮未婚妻李燕的父亲李世全,同罗生搭话的,是李燕的母亲,外地嫁过来的罗秀萍。

至于那棺材里装着的,便是李世全故去的老母亲,本来过完这个月,下月初三就是老太太七十寿辰,过了七十,哪怕走了,也算的上是个喜丧, 却是偏偏没有跨过这道坎。

李世全一人一个好几百的红包,便说服了八仙大着胆子也颤着脚步走到了院子里。

便听到那两个道士中年龄稍微大一点儿的开口说:“事不宜迟,马上把棺材抬到山上,入土为安。”

看得出来,李世全也是同样的想法,早点儿了事,算是求个心安。

快要晌午,太阳已经到了正当头,燥热的空气,倒是让这群汉子身上莫名多了些勇气,在道士的指挥下,把装着老太太的漆黑棺材抬到了太阳底下。

按理说,这么毒辣的太阳,也没有人提一句遮挡一下,一心想着赶快入土。

也难怪,罗生看他们忌惮和恐惧的表情,大概就知道,昨晚上,应该是发生过事情的。

阳光下,漆黑的棺材,泛着乌光,像是躺着浓稠的黑墨,又像是要淌下来的沥青,让十几个人,愣是不愿意多看那棺材一眼。

棺材上绕了好几圈的粗麻绳,依旧不曾解开,罗生却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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