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鸿帝赶来时,正看到楚君澜被六皇子持剑追得左躲右闪,淑贵妃也带着随同的宫女扑在侍卫身上,场面一片混乱。
“干什么!还不给朕住手!”景鸿帝大怒,快步上前。
跟随景鸿帝而来的侍卫立即化作人墙,将楚君澜与六皇子两方分了开。
淑贵妃与六皇子狠得红了眼,好半晌发发现是景鸿帝来了。
景鸿帝负手而立,脸色黑沉着:“老六,你还不放下兵刃?难道你还想弑君不成?”
六皇子的双眼红的不正常,笑容扭曲又兴奋,剧烈呼吸时面前已喘出了一小片白雾。
听闻景鸿帝的话,似反应慢了半拍一样,“当啷”一声将佩刀丢在地上,压着嗓子道:“儿臣并无此意 ,儿臣是要找这个贱人算账! ”
“有罪或者没有,自然有国法处置,谁准你们闯到这里来的?你身为皇子,却提着刀子在皇宫里杀人,你眼里可以还有朕这个父皇?”景鸿帝声音严厉。
六皇子抿着唇跪下行礼:“儿臣不敢。”
景鸿帝又看向满脸涕泪疯婆子一般的淑贵妃,嫌恶的促进眉头:“你呢?老六年轻不知事,你身为贵妃,却带着老六来此处胡作乱为,你可还记得皇家的规矩礼仪?”
“皇上,”淑贵妃娇啼一声,歪着身子跌坐在地,掩面痛哭,“臣妾的父亲死的冤枉,臣妾的母家人死的冤枉啊!都是这个贱人,若不是因为她的事,萧煦那疯子怎可能去杀人?都是她!皇上,您立马就治了这个贱人的罪吧!”
景鸿帝拧着眉,却并不回答淑贵妃,就只道:“你们都跟朕回去。”
看也不看楚君澜一眼,便转身出去。
侍卫们严阵以待,死盯着淑贵妃与六皇子,生怕他们再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来。
六皇子与淑贵妃也知道眼下是什么都做不成了,看皇上的背影渐渐远了,也只好遗憾的跟了上去。
楚君澜捂着受伤的手臂,冷着脸看着淑贵妃与六皇子母子的背影,恰赶上他们二人回头看来。
三人对视,彼此眼中都是致对方于死地的恨意。
钟粹宫的侍卫们退了下去。
负责照顾楚君澜的宫女内侍们都忙碌起来,打扫满地狼藉的,也有去烧热水的,还有去寻太医来的。
回了房,海棠立即将温暖的手炉塞进楚君澜怀里,又给她披上厚实的棉袄,让她坐在榻上,旋即就去寻了干净的帕子来,先简单的为她包扎。
而楚君澜却怔怔的出神。
若是一开始,她对淑贵妃的话还有所怀疑,那么等六皇子和景鸿帝相继而来后,最后一点怀疑也被打消了。
所以,萧煦真的是屠了蔡家?
楚君澜了解萧煦,若是站在萧煦的角度上,她就猜得到他的想法了。
他自责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子,事发之后,恭亲王府的反应可想而知,对于萧煦来说,他的家族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没有给与任何帮助,甚至还极有可能落井下石。
他抱着希望去求皇上,但冰天雪地里不吃不喝的跪了五天,皇上也不肯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
最要紧的是,她的死罪,是因为皇上包庇六皇子,维护蔡家而平白扣在她头上的。是他的亲生父亲为包庇其他的儿子,为大笔的财富而冤枉他的妻子。
他必定已经伤透了心。
无法弑君,就只能找其他人出这口气,而罪魁根由,都在六皇子和蔡家的身上。
萧煦在下了决心时,恐怕都已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心里准备了。
楚君澜呆呆的坐着,眼圈通红,却始终没让自己落下泪来。
越是这样的时候,她就越是要冷静,若是只顾着放任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沉浸在悲伤和焦急里,她就什么都不能思考了。
一个蔡王妃,就已经要了她的命。
萧煦恐怕也是想质问皇上,他现在明目张胆的杀了蔡家那么多人,他也是皇上的儿子,皇上又要怎么做?
楚君澜的心都揪了起来。萧煦这般情状,着实让她心里难过。
这个呆子,装傻忍耐了那么多年,那种日子都熬过来了,如今怎么这样冲动, 他苦心经营的那一切,难道都不想要了吗?
太医院来了一位御医为楚君澜检查伤势,见伤口并不深,为她包扎用药过后就离开了。
而此时的淑贵妃和六皇子已换了一身衣裳,重新回到了景鸿帝的面前。
“皇上,”淑贵妃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求皇上为蔡家做主,萧煦这等败类,必须杀之而后快!”
“是啊父皇,萧煦如此藐视王法,分明就是在向父皇您挑衅!”六皇子也 跪下大声道。
景鸿帝端坐在书案之后,面色却是无比的沉重,听了淑贵妃与六皇子的话依旧一言不发,他们要跪也只由着他们跪。
见皇上并不表态,淑贵妃又磕头道:“皇上,为了这件事,老族长都已经病倒了,还不知能不能……寒梅夫人都去老族长身边侍疾了,若是不给一个说法,恐怕就连寒梅夫人也不会罢休的。”
“父皇,母妃说得对。萧煦做下这残忍之事,简直是耸人听闻,震惊朝野!若是父皇不严惩这等恶行,往后岂不是要人人自危了?‘
“谁被开罪了,就可以冲进人家里去杀人,这天下难道没有王法了不成?皇上也堵不住悠悠之口啊!” 淑贵妃也道。
景鸿帝一直沉默着,任由六皇子与淑贵妃将话说完后,才缓缓抬起头。
“这件事,难道错的只有萧煦吗?”
被景鸿帝这样看了一眼,淑贵妃和六皇子的脸色都有几分僵硬。
景鸿帝站起身来,一步步踱到六皇子面前,垂眸看着跪的端正的人:“萧律,你真的以为朕不知道蔡迎秋是怎么死的吗?”
六皇子瞳孔骤缩,“父皇,您这是何意?”
“你听不懂?”景鸿帝又走到淑贵妃的面前,低头望着她,“他听不懂,那你呢?”
淑贵妃身子发抖,压下心内的恐惧,抬起头楚楚可怜的望着景鸿帝:“皇上,臣妾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