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扑过来的那一刹那,我心中所有的不满,还有无名之火,顷刻间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也是顷刻间,我内心恢复了平静,脑子也变得清醒过来。
我一直在回想元清道长传达给我的话,让我关注的,并不是这个齐放,到底是不是二十年前那个齐放,东北口音,六月十八生人,这些都不是我关注的重点。
我关注的重点是,老宋对我的提醒:这个齐放有问题。
没错,这个齐放一定有问题,但我们看到的齐放,是根本没问题的,他甚至像个软蛋一样。
所以老宋对我的提示是什么?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非常不符合常理:所有人都是六月十八生人,被铁棍刺穿喉咙的那个男人,原本手上没有纹身,死后却突然出现了纹身,还有鬼魂的杀人模式,真的是没有规律吗?
所有不符合常理的东西,是不能客观存在的,所以客观发生的事,就是符合常理的,之所以我们会认为不符合常理,是我们的惯性思维在作祟。
要想知道全貌和真相,就不能用常性思维来推断这里发生过的事。
老宋每次对我的提示,看似含糊其辞,不清不楚,实则至关重要。
我让孟妍妍带着陈雪先回房,我要去停放尸体的那个房间去看看。
陈雪已经不再发脾气了,虽然还不肯松开我,但最后还是被孟妍妍搂着回了房间。
许磊他们眉头紧锁地望着我,劝道:“你真要进去看啊,劝你还是不要进去了,小心留下心理阴影。”
我说:“我要去验证一件事,就必须查看尸体。”
“那两个警察的尸体,是不是也在里面?”
宋飞点点头:“除了最开始死的那个中年人,还有被吊死的那个老头儿尸体被警方带走了,其他人的尸体全都在里面。”
由于山城的气温很高,加上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如果尸体一直暴露在外面,很快就会发腐发臭,甚至爆发瘟疫,所以宋飞他们才把尸体全都堆放在一个房间里。
我点点头,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宋飞他们估计是真有阴影了,全都没再进来。
而我刚跨进这个屋子,一股血腥味,以及一股难以言喻的异味,顿时朝我扑面而来。
我只看了屋里的场景一样,两腿直接发软,扶着墙面就开始呕吐起来。
尽管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但我仍然吐了不少,吐得我胃里一阵抽搐,眼泪都流了下来。
不管是任何生物,只要看到同伴的尸体,都会忍不住恐慌,怜悯,因为尸体就代表着死亡,而同伴的死亡,会让同类产生兔死狐悲的情绪。
而这么多面目全非,各种死法的尸体被摆放在房间里,难怪宋飞他们不愿再进来第二次。
这些人,前两天还都是活生生的人,虽然不认识,但出门都能看见。
我强忍着呕吐和痛心,走过去一一翻看他们的手腕。
等我翻看完,我又扶着墙吐了起来,差点把胆汁都给吐出来。
所有的尸体都在这儿,手腕我也检查完了,这么多具尸体,却只有两个人的尸体手腕上有蛇形纹身。
而这两个人,都是我们这层楼,独行独住的那两个男人。
除此之外,其他人,包括那两个警察,手腕上都没有纹身。
从屋子里出来,我直接就站不稳了,宋飞他们给我拖回了房间,我躺在沙发上一两个小时才缓过来。
大家的心情都显得很沉重,甚至很绝望。
以往遇到了事情,还能想办法一步一步来解决,即便想不到办法,还有一条可以‘跑路’的退路。
可是现在,被困在这鬼地方,又没处可逃,这种情况,跟等死没什么区别。
我躺在沙发上思考很久,又一个人来到走廊上,掏出一支烟点燃。
烟雾飘在我四周,汇聚不散,在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每个细节,此时好像放电影一般,在我脑海里又一一重现了一遍。
我好像抓住了什么,却又抓得不真切。
我叼着烟,靠墙而坐,闭上眼睛细细斟酌那些看似不合理,却又已经发生过的事。
想着想着,我睡着了,又开始做梦。
梦里面,齐放在走廊上画画,这一次,他画得很急促,完全没有之前那几次那么平静。
在他四周散落着很多画纸,我扫了一眼,画上的人,几乎是我们这层楼还幸存的那些游客。看他的样子,是打算把这些人全都杀死。
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他没有把这层楼的人画完。
他没有画我们,没有画那两个小孩,但那两个小孩的父母已经被他画上去了。
让我震惊的是,他此时正在画的那一幅,竟然是他自己。
齐放画的自己,画风诡异,狰狞如同恶鬼,正从一个黑洞里面爬出来,那黑洞好似深渊,连通十八层地狱。
我只看了一眼,瞬间就吓得醒过来了,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
原来,是我叼在嘴里的烟,已经燃到了烟头,把我烫醒了过来。
我发出的动静,把宋飞他们也惊动出来了。
我愣了两秒,连忙朝他们走过去,对项龙和许磊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去齐放的屋子里。又对孟妍妍和陈雪做了个手势,让她们站在这里别动。
随后,我拉着宋飞直接去了那一家四口的房间。
房间外,房门虚掩,里面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出来。
宋飞瞬间就变了脸色,毕竟这屋子里,不止住着那两口子,还有两个小孩。
我们轻轻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屋内被拉开的窗帘,将月光照了进来,映在了床上。如此恬静的一幕,却映照出两滩鲜红的血迹,床上的两个大人,早已被两把凶器钉死在了床上。
不幸中的万幸,两个小孩却是没事,竟还在熟睡当中。
宋飞抹了把脸,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我们两个连忙将那两个小孩抱了起来,迅速离开这个房间。
刚从房间里面出来,两个小孩就醒了,一脸茫然地望着我们。
而齐放也被五花大绑地带了出来,同样茫然又害怕地望着我们。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望着众人,一字一句道:“马上把酒店的所有人,叫到一楼大厅,事情马上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