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许磊的话,我也愣住了。
我记得我姥说过,许大爷是灾荒年从冀州逃难过来的。
可他的口音根本不像是冀州口音,而是豫州口音。
豫州是我国古代文明的发祥地之一,古时的中原称的就是那片地方。
所以豫州的口音,跟冀州的口音差别是很大的。
如果许大爷是冀州人,他怎么不说自己家乡的口音?
“你二大爷就是你爷爷的弟弟吧?”我问许磊。
许磊点点头:“我二大爷实际上是过继给我太奶的,不算是我爷爷的亲弟弟,他们原本是堂兄弟。”
我拉着许磊坐了下来,笑道:“许大爷,我听我姥说您也是年轻的时候逃难到村子里的,您就没想过要去找自己以前的家人吗?”
许大爷磕了磕烟杆,无奈道:“我是独子,父母在我小时候就过世了,那个年代没家的人可多了去,我就是四处飘荡,才到了这村子落脚的。”
“也许在这个世上,我还有个把亲戚,但都是极少走动的,没有那么亲,那些年又时局动荡,找不找都是无所谓。”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那您是冀州人士,怎么会说豫州的口音呢?”
“这个嘛……”
许大爷抽了两口旱烟,吐出烟雾又抽了两口,像是在思考。
“我离开家乡之后,漂泊到豫州地区,为了在当地混口饭吃,当然是要学习他们那边的口音嘛,久而久之就说习惯了。”
“我跟那周瘸子就是在豫州认识的,那一年豫州很多地区干旱,颗粒无收,我们就一路逃荒到了这里来,那年我也才刚满二十岁。”
我问许磊:“你二大爷失踪的时候多大了?”
许磊皱眉道:“都中年了……”
听到这话,我明白许磊显然就是认错了人。
许大爷二十岁就到了我们村子安家,而且他还是和周瘸子一起来的,许大爷肯定不会在这一点骗我,因为这事我只要问周瘸子就知道。
“难道我真认错人了……”
许磊抓着头发,显得有些失落。
“年轻人,你真是认错人了。”
许大爷看着许磊道:“不过你既然说我长得像你亲人,那咱俩也算是有缘分,在村子这两天,你就住我这儿吧,木娃子家里也住不下你们这么多人。”
许磊不好意思地笑道:“那就打扰您了。”
从许大爷家里出来,许磊没有跟出来。
我看得出他还是有些怀疑。
“奇了怪了,陆子秋差点认错师父,许磊又差点认错二大爷。”
项龙嘀咕道:“怎么会这么巧呢?”
说实话,我也觉得不对劲。
如果是一个人认错也就罢了,偏偏他们两个都能认错。
更巧的是,陆子秋的师父和朱大爷一样,都会医术。
而许大爷又会豫州口音。
其实从我这次回来,我就感觉村子里的人有些古怪。
之前我进去看陆子秋,出来的时候,那些乡亲明明在讨论什么,但我一出来他们就不说了。
这些乡亲虽然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但都胜似亲人,所以他们不可能背着我说我什么坏话。
既然不是说我坏话,有什么是不能让我听见的?
还有周瘸子,我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周瘸子还会功夫,而且他的功夫一点也不浅,尤其是他打退王铁军那伙人的时候,他身上有明显的杀气。
说明他年轻的时候,确实不是一般人。
还有村长,村长年轻的时候,言谈举止都像是一个知识分子,还有他的气质,更像是一个身居高位的人。
一个穷乡僻壤的小村长,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气场?
这些我从小到大都十分熟悉的人,他们的另一面,却让我陌生得很。
项龙的话,让我有些细思极恐了。
我自己都有些怀疑,我们村子里的人,该不会真是当年失踪的那些人吧……
“你是不是也觉得奇怪?”
项龙看着我道:“之前你说陆子秋是被祝家村的人捅伤的时候,你们村子里的人,其实知道你在撒谎,可他们为什么会想都不想就肯定你是在撒谎?”
“除非他们一早就知道,祝家村的人早就死了。”
项龙说得我冷汗都冒出来了。
“不,刚才许大爷说,他是和周瘸子一起逃荒来的。”
我道:“如果他真是许磊的二大爷,那他就是在撒谎,这个我可以去找周瘸子证实,也可以去找我姥证实。”
宋飞甩头道:“你傻呀,如果你们村子里的人,都是当年失踪的那些人,他们可能早就达成了共识,编织好了一个巨大的谎言。”
“如果所有人都是在骗你,你根本没办法去证实这许大爷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话说得我腿都有些软了。
这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是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难道我一直以来,都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
“我曾经注意到我爸的中指和食指,夹指间有很厚的老茧。”
宋飞说道:“我之前还不理解,他的老茧为什么会长在手指的那个部位,前些日子我才知道,他是从小学道,夹符的时候,符纸燃烧熏出来的,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老茧。”
“你们村长的中指和食指,同样有这种老茧的痕迹,包括那个朱大爷,还有这许大爷,他们故意把手指间的老茧给磨掉了。”
宋飞的观察力比之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说的这些细节,我确实没怎么注意。
但他说有,那肯定就是有,如果村长他们都是普通人,他们手上为什么会有这种痕迹?
一时间,我感觉有些天旋地转。
如果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是当年失踪的那些人,那我姥肯定也是那些人的其中之一。
那我姥……真是我姥吗?
如果真的是我姥,那我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