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张凌霄四人,面对上百人的围攻,甚至还有丁大师参与其中。
我觉得除了张凌霄以外,他的妻子和另外一对夫妇,应该是死了。
否则的话,他们不可能提前就把婴儿送出去。
这种举措,完全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但屠大爷是跟这四人唯一有过接触的人,我还是想从屠大爷这儿得到准确答案。
“我至今不知道张小哥还有没有活着,但另外三人,我确信他们都已经过世了。”
屠大爷甚至有些哽咽起来:“当年四位故人,从我这儿离开后,死讯一个接一个传来,最先被那帮人害死的,是张小哥的妻子,霍灵。”
“其次是张小哥的挚友唐追唐老弟,以及唐老弟的妻子柳芊芊。”
“最后遇害的,是张小哥……”
我和项龙也代入了屠大爷的情绪,为这四人感到唏嘘。
从屠大爷的叙述里,这四人的善良应该不是假的,可却无端遭到上百位正义之士的追杀。
我们唏嘘的,不是这四人接连遇害,而是他们遇害的缘由,竟然是被所谓的正义之士借‘除恶’为名,让他们死后都还背上骂名。
听老宋说,当年那一战之后,张凌霄就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被无数人唾骂。
尤其是那失踪的上百人的后代,现在提到张凌霄这个人,都还咒骂不停。
“那张凌霄……也遇害了吗?”我问道。
屠大爷摇摇头:“我不清楚,当年那一战,所有的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了,失踪的失踪,唯一的幸存者丁算天,也在几天之后离世。”
“那一战之后,张小哥也失去了音讯,我虽然不愿往那方面想,但他大概也不在了,否则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杳无音信。”
听到屠大爷这么说,我心里突然松了口气。
不是我幸灾乐祸,而是我一直怀疑幕后之人就是当年的张凌霄。
如果真是张凌霄,我敢断言当今世上,没人能阻止张凌霄的复仇。
毕竟当年他的妻子和挚友接连被人害死,这种极大的怨气,才导致最后那一百多个人人间蒸发。
张凌霄是被逼急了,否则以他的本事,哪能让那一百多个人还活到最后才消失。
这个人看来是真的善良,直到最后才被生生逼成了魔。
现在听到屠大爷这么说,我也确信张凌霄大概率是死了,那幕后之人就不可能是他了。
可这个幕后之人,又一直在报复玉龙集团,因为玉龙集团也是当年的参与者之一,他们负责提供资金给那一百多个人,而且是唯一没有失踪和死亡的特例。
这一系列的复仇,就好像是在为当年被害死的那四个人在复仇。
我怀疑复仇的人,会不会是当年被送走的那个婴儿?
“当年那个婴儿,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问屠大爷。
屠大爷倒没有隐瞒这个婴儿的性别,说是个男孩。
我暗叹一声,看来我又猜错了。
如果屠大爷说这个婴儿是女孩,我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陈雪体内的那只女鬼。
但看来不是。
屠大爷不停地喝着闷酒,以酒浇愁,看来他给我和项龙吐露的秘密,已经压抑得太久。
这二十年前,他没敢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也没敢帮张凌霄他们澄清。
倒也不是他不敢,而是就算他把真相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他。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当十个人欺负一个人,那就欺凌,当一百人欺负一个人,那也就欺凌,可当一万个人欺负一个人,那叫正义。
而张凌霄四人,就是死在了这种‘正义’里。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的人要去追杀张凌霄他们,就连丁大师这样的高人也要参与其中。
这一百多个人,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质疑过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去调查一下事实,然后再做围剿的决定么?
还是因为他们都是正义人士,所以根本不用先去查清真相,只是为了团结在一起,去实现他们所谓的正义。
那这些人到底是正义人士,还是一群乌合之众……
我看屠大爷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有些担忧他今晚会喝死在这儿,连忙按着他的手道:“屠大爷,咱还是少喝点吧,您去医院检查过身体吗?”
上次我就看出来,这老爷子面色不太好,估计肝有问题。
屠大爷苦笑一声,说:“半年前就检查过了,肝癌晚期,还能活一年,反正早晚都得死,喝多喝少能有啥区别。”
我和项龙顿时瞪大眼睛,心里莫名有些难受起来。
半年前检查的……还能活一年,那不就只剩半年的寿命了吗?
这老爷子也是个好人,咋会这么短命呢?
项龙劝道:“那咱就不喝了呗,能多活几日是几日,现在医学发达,一年变两年也不成问题。”
屠大爷摇摇头,叹气道:“我这一生,半辈子都在杀生,我自问一辈子没做过坏事,但也抹杀了不少生灵,该我的报应,躲也是躲不过的。”
“我家老爷子也是因为杀生太多,一直卧病在床,要不是张小哥相救,老爷子活不到寿终正寝。”
“这辈子能交到张小哥这样的知己,能送走养我的人,能带大我养的人,一辈子足矣了,何必纠结生命的长短,世间万物自有定数,强求不得。”
也许是酒精上头,连我的眼睛都有些红了。
老爷子倒是通透,但我和项龙两个小屁孩,哪能如这般通透。
“屠大爷,好人难道就没有好报吗?”
我不解道:“我当了二十年的好人,虽然见识不多,但从未见过好人有好报。就像张凌霄他们,他们难道死得不冤吗?”
屠大爷笑了笑,摇头道:“孩子,不能因为没有好报,我们就不做好人啊,我们做好人,不是希望能换回什么东西,而是我们本该如此。”
“你们俩小孩,也算是很难得了,竟然连红衣厉鬼都能超度,实属难得,当要坚守本心,不可动摇。”
“这些话,是你口中的张凌霄,当年讲出来的。”
“他就是如此,你又有什么可迷茫的?”
我顿时通透,点点头,端起酒杯:“晚辈谨记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