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美狄亚张了张嘴，清泪从眼眶中流下，“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

“姐姐……我一直不懂，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与奥林匹斯为敌……我们弱小，承担自己的命运就好了……你为什么，非要走那最难最苦的路，我不懂啊……”

瑟西的脸上全部是巨大的伤口，血肉淋漓，她的表情根本看不清。

“姐姐……真讨厌……从来都是，我照顾你……你……不应该照顾我这个妹妹吗……哈哈……”

“最后……帮你一次……”瑟西那扭曲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瑟西！！！”美狄亚狠狠地抓住瑟西，“你为什么要过来，你为什么要过来？！”

“没有时间了！”瑟西尖叫到，“把你的原始卷轴给我！我帮你释放，你快点逃离这里！”

“快点！！”瑟西疯狂的尖叫道，“来不及了！”

美狄亚浑身一颤，她在游历神界时，确实得到过一张原始卷轴，其中蕴含了无比强大的远古魔法，但一旦释放就会引起剧烈爆炸，己身也难以逃脱！

她本来准备，到了最终的时刻，如果自己实在活不下去，她就会引爆那张原始卷轴！

“快！！！我还有神力，给我卷轴，我瞬移到赫卡忒身旁，引爆卷轴，你趁机逃开，快！！！”

刹那之间，有无数念头在美狄亚心中流转，她的心中从未这么难受过，心脏好像被压扁，被火烧，被寒风吹拂，痛苦的她流出泪水，她感到从未这么难过，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姐姐，你不还有未完成的理想吗？！”瑟西尖叫着，“虽然我不懂，但你去吧！替我完成吧！！！”

“快！！！”

美狄亚点点头。

嘭！

神力在美狄亚指尖浮现，一张来自亘古的卷轴出现在她手上，她甩给瑟西，然后周身爆发出最后的神力，冲向空中的传送门！

传送门越来越近，美狄亚心中砰砰的跳，进入其中，她就安全了！

尽管自己的神力之源崩坏了……但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只要还能活着！

噗嗤！！！

骤然之间，美狄亚感到身形摇晃。

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剧烈疼痛从神体中爆发而出。

“发生了什么……”

美狄亚看到近在眼前的一万道传送门，消失不见。

她低下头来，看到自己的胸前被毒蛇锁链贯穿，毒蛇们爆发出丝丝的声音，在自己的神体内散开，开始吞噬血肉。

“这是……”

她顺着锁链看过去，看到瑟西。

不知何时，她脸上的伤口全部消失。

她笑着，毒蛇锁链就在她的手上爆发而出，刺入自己的胸膛。

“瑟西……？”美狄亚感到头脑之中无比的晕眩，她的眼前一片血红，继而一片漆黑，耳边响起深渊地狱中的声音。

噗通！！

美狄亚重重的摔在地上，她迷茫的注视着天空。

“汪！汪！汪！”地狱双头犬围绕着美狄亚疯狂的叫着。

踏，踏。

赫卡忒走上来，在她旁边的是瑟西。

“汪！！！”地狱双头犬爆发出惊人的怒吼声，它周身燃起熊熊火焰，向着瑟西撕咬而去！

噗嗤——瑟西伸手，蛇从她的血肉中爆发而出，形成一把蛇之剑，刺穿了地狱双头犬。

瑟西微笑着，她摇晃转动着蛇之剑上的地狱双头犬，甩在美狄亚的脸上。

“……”美狄亚缓缓的抬起手来，她抱住地狱双头犬，紧紧搂在怀里。

“呜……”地狱双头犬发出悲鸣声，它的血不断滴落。

瑟西抬起脚，踩在美狄亚的脸上。

美狄亚一动不动，只是紧紧地抱着地狱双头犬。

“美狄亚。”瑟西低下身来，她的呼吸吹到美狄亚的脸上，如冥界之风般冰寒，“你没有想到，神之母是假的，你的妹妹——我也是假的吧？”

“嘻嘻。”瑟西笑着，她狠狠的掐住美狄亚的脖子，“真蠢呀！你以为你发现了神之母是假的，就完事了？！”

“于是放松警惕了吧？从未想过我也是假的吧？！”

“还真以为自己是天才？！”

“呃……唔……”美狄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只是呆呆的望着瑟西。

“哈哈哈哈哈！”瑟西狂笑着！

“小美狄亚，怎么不说话了？！怎么不说话了！！！”

“之前你不是最伶牙俐齿的一个吗？！哈哈哈哈！”

噗嗤！

骤然之间，美狄亚的口鼻中流出神血，手心、脚踝，周身，破开无数血洞，血洞之中，有密密麻麻的毒蛇毒虫爬出，张开恐怖的口器，吞噬着她的血肉。

“！！！”美狄亚痛苦的摇着头，咬着嘴唇，苍白的嘴唇咬出血来，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哈哈哈哈哈，疼吗？！小美狄亚，疼吗？！”

瑟西恶狠狠的掐住美狄亚的脖子，那张原始卷轴出现在她的手中。

“你以为你能靠这个，换一个还算体面的死？”

“别做梦了！”

瑟西把脸贴在美狄亚的脸上，“你一定很好奇吧——为什么，我们会强行提高你的神力之源？”

“当然是为了让你更痛苦！”

“你的痛苦会化为星座，升到天空之上，让万界众生灵都能看到，违抗奥林匹斯，究竟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

“身为顶级的天才和最睿智的少女，很爽吧？哈哈哈！”

“看着神力之源一日又一日的陨落，很爽吧？”

“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废物，很爽吧？发现你所追求的一切，你所认识的一切都是假的，很爽吧？！！”

“嘿……”美狄亚只是紧紧抱着手中的地狱双头犬尸首，她想把头转过去，不看瑟西。

瑟西一脚踩在美狄亚的身上，抓起她的头发，扯起来，让她看向远方。

远处，那条龙依然在注视着自己。

“看着他！！！”

“哈……”美狄亚摇摇头，闭上眼睛。

刷——神光自瑟西手中流动，化为利刃，精巧的斩下了美狄亚的眼皮。

她的眼中神血横流，不得不注视向远处的巨龙。

“你很聪明吧？你能占卜吧？告诉我，你能从那条龙的眼中看到什么？”

“说！！！”

“……”美狄亚只是在惨笑着。

“不说话是吗？小美狄亚，你觉得你不说话，就能给你争取到最后一丝尊严吗？！”

“这是你最体面的死亡方式了……还不肯就范吗。”瑟西微笑着，她的手化为蛇之剑，刺入美狄亚的后脑。

“说出来，”瑟西微笑道，“乖，说出来。”

“我死……无所谓……只要别……给他……惹麻烦……”美狄亚面容痉挛着，口中发出仿若不是自己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瑟西狂笑出来。

瑟西低下头来，她低声在美狄亚的耳边说道：“对了，还有一个秘密，其实你刚刚猜到了，但是你不想承认，是吧？”

“……”美狄亚轻轻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告诉我，那个秘密是什么？告诉我！！！”瑟西的眼眶和口中跳出毒蛇，毒蛇张开血盆大口，疯狂嘶吼着。

“哈哈……”美狄亚只是惨笑一下。

噗嗤！

瑟西的蛇之剑再次刺入美狄亚的后脑，她的脸苍白到近乎透明，然后又通红。

美狄亚的面容痉挛着：“它……它……洋蓟……也是……假……的……对……对吧？”

嗡……

美狄亚的怀中，金色的神光闪烁，地狱双头犬的尸首，化为三十只毒蛇。

它们的尾部连在一起，三十只蛇头一起望向美狄亚，口中发出丝丝的叫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最后还是让你猜到了！你是真聪明呀！”瑟西狂笑道，“猜到了却不敢承认，是因为孤独吗？是害怕被抛弃吗？哈哈哈哈哈可怜的小美狄亚，你真悲惨啊！”

“是……是……我好……悲惨……哈哈……哈……”

“美狄亚……好惨……好惨……又孤独……害怕孤独……早就猜，猜出来……不敢承认……洋蓟也是……假的……骗自己……骗自己……不孤独……”

……

美狄亚的惨叫声回荡在耳边。

她好像在说什么孤独什么的。听不太懂了。

杨奇忽然发现，自己的眼中流出龙泪，龙泪中爆发出呼啸的神音，包含绝大的生命之力。

美狄亚与我又有何关系。

她是奥林匹斯的敌人，她的神之母是宙斯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可笑又幼稚的妄想推翻奥林匹斯，甚至利用自己真的杀了大洋之子。

帮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益处。

帮她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麻烦之中。

趋利避害是天性，也是正确的策略。

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但，为什么我的眼中流出了泪水？

杨奇不明白。

我做错了吗？

我根本打不过赫卡忒啊，我上去救她，就是送死！

就算真的救下她，又怎么样？

又怎么样！！

又怎么样！！！

宙斯是奥林匹斯之王，惹怒了宙斯，奥林匹斯神界，哪里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我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以自身利益为优先的人罢了。

我不是圣母，也不是穷凶极恶的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是我生存的方式……我没有做错吧？

我若是一个自私的人，我肯定会冷眼旁观吧，这丝毫利益没有的事，为何要卷入其中？

我若是一个理性的人，我肯定会冷眼旁观吧，逻辑告诉我不要冲动行事，不然只会给自己带来悲惨的后果。

就算，就算我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我肯定也会冷眼旁观吧，就算我想帮她，但想一想，对方的背后是奥林匹斯的势力，它们强横无匹，为何要以卵击石？

对方强大无比，我冲上去救她，无非是自己死在那里。

我为什么要去救她？

只有那种，最蠢、最蠢、最蠢的，热血上头的，单纯无脑的，怀着什么可笑的正义感的，虚伪的道义的人，根本不计较后果，不在乎死亡的人，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吧。

我是那种人吗？

我根本不是那种人啊！

我距离那种人，好远好远好远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之间，杨奇笑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杨奇惨笑到，“原来如此啊。”

“原来做冷漠而自私的人，真的是一点也不酷啊。”

“真的是，他妈的，一点也，不酷啊。”

“哈哈哈哈哈哈，艹你妈的！”

杨奇周身燃起五万米高的青黑绯红之火，巨大的世界之树幻影在身后闪耀。

他振翅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