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的表情终于少了些轻佻。
他安静了下来,认真观察着那只长相猎奇的深渊生物从裂缝中缓缓爬出。
虽然这个年头,契约者已经不算是稀缺货了,毕竟教廷的信徒基数实在是过于庞大;但是达到第二阶段的契约者却依旧不多,那么亲眼看到一位二阶契约者召唤出自己的契约恶魔,那就更不容易了。
和老祭司的契约恶魔不同,巴德尔所召唤出来的东西,是一头不太容易去形容的生物。
非要去描述一下的话,就是昆虫和野牛的结合体.....身上的皮肤覆盖着黑红色的鳞片,却又一堆堆地耷拉下来,在满布触肢的头上,有着几颗退化了的眼睛痕迹,那头颅就像喝醉酒一样左右摇晃着。在前端有着恶心的口器,巨大的獠牙从中支棱出来,上面还附带着滋滋作响的黏液。
而且,他的体积也有些夸张,比那只蜘蛛足足大上了一倍还不止,以至于一出现,就显得整个房间局促不堪。
“弑杀挚爱,应受神罚。”凯瑟琳看着那契约生物爬出裂缝,双眉微微皱起。
巴德尔执事依旧面无表情......
不过突然的!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夏洛克吓了一跳,他刚才还觉得,这位面瘫执事的基因里压根就不可能有‘笑’这个玩意呢。
而巴德尔执事似乎也的确不是很擅长笑,僵硬的肌肉让这个表情显得格外狰狞:“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卡琳不忠于我,她应该死,我这根本算不上弑杀挚爱之人。”
“那你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还虐杀过十几位帝国公民......”
“她们皆为不洁之人,理应受到惩戒。”
“谁该死,谁不该死,那是审判庭才能决定的事情,你只是一个执事,却滥用私刑......”
巴德尔执事摇了摇头,似是不想再辩论这个无用的话题了。
他清楚的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个不洁的女人死了,那么教廷便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虽然因为一个女人就要诛杀一位二阶契约者,从理性上来讲有那么点不划算,但是规矩就是规矩,不论合理与否,只要触犯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毕竟......教廷神圣,不可侵犯。
就在这时......
“咳~咳~”
夏洛克突然轻咳了两声:
“那个......请原谅我打扰你们之间的谈话了,但是......这是我的公寓,还是租的,所以能不能......?”
他本想说:你们能不能出去打?
不过紧接着,他就看到了巴德尔执事那种饱含最最最浓重杀意的眼神!!!
“好吧,看来这事儿没得商量了。”他有些遗憾的嘀咕道。
巴德尔执事之所以被逼到这幅境地,夏洛克可以说是罪魁祸首了,但是他却装的好像是自己是一位可怜的路人受害者一样:
“那么,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了。”
语气中竟然还带着点歉意,紧接着他就一转身,顺着窗子蹦了出去!
侦探的职责是搞清楚谁是凶手,而逮捕凶手的事儿,他决定这次不参与了。
......
窗外夜风呼啸,原本那几颗来之不易的星星也被乌云覆盖,空气中有了些冰凉的湿润。
其实夏洛克还挺想见识一下高阶契约者之间针锋相对是个什么场面的,但是那个房间实在是太狭窄了,他继续呆在那里看热闹,活下来的几率真的是不大。
身子轻盈的落地,周围一片寂静,似乎那间小小的出租公寓已经无法包裹三位教廷神职人员之间的剑拔弩张,令人窒息的压力开始蔓延至整条长街。
而就在这冰冷的夜风,湿漉漉的空气,和巨大的压力互相搅拌之中......就在长街的阴暗角落,那些煤气灯照耀不到的地方......
一台厚重的蒸汽铠甲正缓缓从中走出来。
然后是三台,五台.....
十台,二十台......
三十台,四十台!!!!!
越来越多,直到彼此遮挡着,让人无法去清晰的计算它们的数量。
这些铠甲通体被刷成深蓝色,复杂的太阳花印记在其肩头反射着路灯的淡淡光晕,那是护教骑士团的标志。
于是,就在这个湿润的夜里,钢铁之间开始发出碰撞,以及喷发出滚滚蒸汽的嘶鸣......
其实很难想象,在这样一条安静的长街里,竟然埋伏着如此多的人,那些沉重的机器被运载过来时,竟然没有发出一丁点异样的响声。
而且这还不算完,因为再望向街道两侧的建筑就会发现,这一刻,夜色里所有的窗子后几乎都突然亮起了灯,继而一些纷乱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大,混入了蒸汽的轰鸣。
大量的执法人员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开始快速的疏散附近的居民。
街道的每一个出口都被封锁,一道道巨大的钢铁闸门已经伫立起来,头顶两架齐柏林飞艇缓慢的探出了巨大的身躯,无数灯光倾斜而下,将夜色映照的惨白。
这阵仗,对于一个下城区的平民来说,真的是太大了,更别提那些乘坐着蒸汽铠甲的护教骑士团士兵们一个个都无比凝重的注视着那间不起眼的二楼窗子,让一切都散发着一种风雨欲来的肃穆与沉重。。
夏洛克这会儿也注视着自己的公寓,神情无比的紧张:
“这帮没轻没重的家伙,不会把这楼给拆了吧......好不容易租到这么便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