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古实一人,心念兄弟情义,扑到方云华的身边,哭道:“师兄,你这般模样,我......我却救不了你......”
“师弟......你救救我......求求你......”方云华意识模糊,似救命稻草般地拉住古实。
古实拼命地跑到姬无双的跟前,边磕头边道:“前辈,我求你大发慈悲,赐予解药,救我师兄一命。我古实来世当牛做马,也要报你的大恩。”
姬无双看着自己眼前这老实的少年,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只幽幽说道:“你等正道中人,整日里骂我们天龙教如何如何,可此人做的恶事,连我也为之不耻。你堂堂七尺男儿,却为了这样一个人,向我磕头求情,也不知你是傻是痴!我适才已经说过,制毒之法已然失传,既不知制法,又何来解药?星宿派的毒要是这么好解,也不至于让数百年前的武林人士闻风丧胆了。”
傅剑寒听她此言,忍不住说道:“姬姑娘,此人虽然可恨,可如此虐待于他,未免也太残忍了。”
姬无双娥眉微皱,嗔道:“哼,也对!你是正人君子,我是魔教妖女,你我以后不再说话便是。”她一语言罢,调头便走。傅剑寒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一时之间窘在当场,不知所措。
古实见姬无双要走,还想追上去继续磕头,却被何秋娟一把拉了回来,关切地斥道:“你这呆子,怎么动不动就向人下跪?他对你我所做的恶事,现下清算已嫌迟了,还求得什么情!你以后是武当掌门,这般跪来跪去,成何体统,不嫌丢人么?”
只见卓人清缓步走来,对何秋娟说道:“娟儿......如今他已自食恶果,你要报仇,便一剑了结了他吧......”
何秋娟看着自己的生父,心中也有几分不忍。她知道卓人清多年来带方云华如亲生之子,呵护备至。如今看他遭受此等酷刑,心里必是无比煎熬。当下叹了一口气,道:“此人今日之报,比我当日痛苦百倍,我心中愤恨已消,不必亲手杀他了......”她又看了看古实,心中怦怦乱跳,暗想:“要是我在此时杀他师兄,这呆子怕是这辈子也不会再理我了。”想罢,仰望苍穹,观白云万朵,只觉天开地阔,心结尽消。
卓人清点了点头,昂然向方云华走去。到了此时,方云华背心的血洞已经烂至前胸,只剩了一口气。但毒液偏偏不往他心脏而去,似是要等全身腐烂,血流而尽,方能断气。方云华用全身之力抬起了头,看着卓人清,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师......父......杀了我......”
卓人清老泪纵横,声音哽咽,不忍看他,右手忽然把真武剑举得高高,神情坚毅,大声道:“武当弟子听着!本派自三丰祖师开创至今,已二百余载,门下众人个个以锄强扶弱为己任。若有一日,你等持身不正,自甘下流,下场当如此贼!”说着,左手挥出,啪的一声,击在方云华头顶之上。这淫贼登时头骨碎裂,气绝而逝。
武当众弟子得见此幕,齐齐下跪,神色黯淡。古实更是哭得像个泪人儿一般,口中只叨念着,师兄......师兄。
卓人清定了定神,又道:“教不严,师之惰。卓某目不识人,以至于武当门下出此孽徒。这掌门人的位子,是决计不能再坐了。众弟子听令!从即日起,我卓人清将武当掌门人之位传予古实,尔等此后需听从新掌门号令。”
武当众弟子听罢,轰然向古实拱手言道:“我等此后皆愿听从新掌门号令,不敢违逆!”
古实眼泪还未抹干,哪受得了这等重礼,连忙回拜,道:“各位师伯、师叔、师兄、师弟,我资质愚鲁......武功在同辈之中也非上乘,更何况我自小便缺少些英雄气概,这掌门之职,我是万万当不得的。”
“如何当不得?我观武当门下,没有比小兄弟你更合适的人选了!”众人寻声望去,说话之人乃是“迦楼罗”任天翔。
当日武当寿宴,古实正是被此人所救。此后他更是暗中相护,直至看到古实藏匿天山,脱离险境,方才离去。他一路之上对古实的人品德行颇为欣赏,早已把他当作了自己的一个忘年小友。
“功力浅薄可以勤学苦练,英雄气概也能随阅历的增长而逐渐磨砺。但朴实善良的性格却是与生俱来,半分雕琢不得。任某孤傲半生,能得我欣赏之人没有几个,小兄弟你算得一个。”任天翔看着古实,满脸慈爱。
卓人清听到任天翔如此夸赞自己的徒儿,脸上尽是惭愧之色,拱手言道:“任兄世事洞明,比我这老眼昏花之人不知强上多少。以往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任天翔开怀一笑,还礼道:“卓人清,你为人虽然糊涂,但身居高位,能及时反躬自省,也算颇为难得。从今往后,任某敬你是个人物。”
群侠见他二人化干戈为玉帛,武当又得仁义之主,心下颇为畅快。但想到这二人立场不同,一会儿难免兵戎相见,又暗自叹息。
古实说道:“师父、任前辈,你二人若能成为朋友,必是极好。这位天王前辈,你也不要再为恶了。道德经言: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大家若都能暂罢刀兵,相逢一笑泯恩仇,岂不是天下无事?”
群侠听罢都暗自苦笑,心道:“若真能如他所言,武林中人还访得什么名师高友,学得什么神功奇技,大家都回乡种地便是。”
任天翔笑了笑,道:“小兄弟,你秉性纯真,这是好的,但于人情世故之上,尚需磨炼。一张白纸固然无瑕,却也极易被污。你今日得掌武当,需时时刻刻谨言慎行。莫要像你那师兄一样,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东方未明突然发难:“任前辈既然懂得这个道理,为什么还要跟随天王这等机关算尽之人,难道不怕误了卿卿性命吗?”
“小子无礼!”任天翔脸色立变,双爪一张,运起“金翼神功”,欲毙东方未明于爪下。
“翔儿不可妄动!那武当小掌门说得不错,今日之事,若能不动干戈,论道而决,自是最好。切不可为争这一时之长短,而坏了那万年大计。”能如此对任天翔说话之人,不是天王又是何人?
自谷月轩出面作证以来,天王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如今这一开口,顿时把全场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群侠倒要看看,这老贼对自己三十年来的所作所为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