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茹听到声音后快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一看到候在门外的几个人,脸上不由得一喜。
“金来,兴安,你们怎么来了?你身上的伤都好全了?”
金来点点头,眼里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他学着自己曾看到过的世家公子那样,别别扭扭地同林月茹行了个礼。
只不过因为动作不标准而显得有些滑稽。
“多谢月茹姑娘的救命之恩,金来没齿难忘。”
那日林月茹在破庙救了金来。
之后虽说她一直没能抽出空再去破庙看他,可是却隔三差五就派人去给他送药送补养的膳食。
要不是那日恰好遇到她出手相救,还有她此后的关照,金来这会儿恐怕早就保不下这条命了。
他是打心眼里感激林月茹。
林月茹看着他四不像的行礼,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金来心头一颤,顺从地起身,对着她笑了笑。
“当日连老爷子都放弃我了,你却斩钉截铁说我还能活。若不是遇到了你出手相救,只怕我如今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我金来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既然救了我,那以后你哪怕是要我这条命,我也绝无二话!”
林月茹会医术而且还如此高明一事他也觉得奇怪。
可是只要她不说,他就什么都不会问。
林月茹见他如今恢复的很好,说话也恢复了从前中气十足的样子才放心了。
闻言她失笑,“我要你的命有何用?”
“我既然费尽心思把你救了回来,你就应该好好珍视自己的性命,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往后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学着变通一些才是。”
金来老老实实地听她教训自己,一连点头道:“我这次已经长了记性,往后一定不会再行事如此莽撞了!”
林月茹也无心再对他说教,转而邀请他们一起到陆府坐坐。
金来看了一眼陆府奢华的大门,却摇头谢绝了。
“我们来找你也没什么旁的事,就是我的伤好了,我想着过来让你看一眼好放心的。既然见到你了,那我们就没别的事了,你回去忙吧。”
林月茹笑道:“你们还是进来坐坐吧。本来你们今日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去找你们的。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们随我进来,我慢慢讲。”
几个小乞丐都拿不准主意,期待却又诚惶诚恐地不敢进去,纷纷看向金来。
金来见她面色不似作假,这才开口。
“那……就叨扰了。”
几人这才兴奋又拘谨地跟在金来后面,束手束脚地走进了陆府。
像陆府这样的大宅子,他们先前还只在外面见过。
像陆府这样的大宅院,他们从前只有在门外经过的份儿,且多半时候还会因为身上脏乱而被赶走。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有机会进到这宅院里面。
一进陆府的门,便是处处都新鲜的花花草草,看得人赏心悦目。
院子里随处可见洒扫的下人,纷纷毕恭毕敬地同林月茹行礼。
就连做最下等活儿的粗使丫头、跑腿小厮们,都比他们身上穿的衣服要好上不止一点半点。
兴安几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已是千挑万选出来最干净的衣服,纷纷面露羞红,低着头不好意思再去看任何地方。
因为兴安几人本就是外男,再往里走就不合规矩了,林月茹就带着他们在外院的大堂停留下来。
她落座后,随和地指了指下面的几张椅子。
“你们随便坐就是了,我这儿没有那么多规矩。”
几人看了看这干净的一尘不染的椅子,谁也不好意思去做,唯恐自己的脏衣服会把这椅子都弄脏了。
更何况,为首的金来还站着,他们就更不敢落座了。
见状,林月茹看了金来一眼。
“金来,在陆府不必拘谨,你随意些就好,坐吧。”
金来面色晦暗。
从进了陆府的那一刻,他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先前他还能骗自己,固执地觉得他和林月茹仍旧是朋友,是一类人。
可直到今日见到陆府这处处奢华的装潢和摆件,他才略微窥见一丝林月茹如今过的是怎么样的日子。
纵使不情愿,他也不得不承认。
两人之间已经悄然升起巨大的鸿沟。
甚至可能是他终其一生都无法超越的差距。
他的自尊心悄然作祟。
为了不在她面前显得那么低微,他索性顺从地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极力让自己的一举一动显得自然。
兴安几人见他都坐下了,也随之在椅子上落了座。
等几人都坐下后,林月茹才开口。
“你们这几日,可听说我打算自己开一个面包铺子的事情了?”
金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还没抽离出来,一时竟失神没听见林月茹在说些什么。
见状,兴安忙应声:“月茹姑娘,那日你在如归楼前说的话我们都得知了。”
他小声道:“我们还纳闷,先前那位韩先生瞧着与您很好,怎的如今您和韩家……”
金来低咳一声。
兴安的话戛然而止。
林月茹笑了笑,“过不下去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不欲在此事上多浪费口舌。
接着将正题拉回面包铺子上面。
“你们知道便好,我今日叫你们来就是要说一说这铺子的事情。”
“我要开面包铺子,同时手下还有一个专门为我的面包做包装盒的作坊。”
“这两处都需要不少人手,但我如今一时间找不出那么多可靠的人,便想到了你们。不知你们……愿不愿意前来帮我?”
兴安微张着嘴看向她,眼里是明晃晃的难以置信。
她要做的必然是大生意,是已经在如归楼夸下海口的生意。
她身在陆府,只要她想,想要什么样的伙计一定都能找到。
可她没有,而是想到了他们,想给他们一个谋生的路。
非但如此,她的心思还细腻到恰到好处地维护着他们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她并未高高在上地赐下恩典,而是问你们愿不愿意来帮我。
金来的手下意识攥紧了身下椅子的扶手。
她怎么、怎么就那么好。
好到多靠近一分,他都觉得是自己玷污了她。
兴安几人更是早就已经被震惊地说不出话了。
林月茹见他们迟迟没有一个人应声,不由得问道:
“你们可是有什么别的安排打算了?若是你们有别的事情要做,我也一定不会强求。”
兴安回过神来,连连摇头否认:“没有,没有没有!”
他苦笑道:“月茹姑娘,这世上根本没什么人愿意收留我们这些乞儿做事,我们除了讨饭哪儿还有什么别的出路。”
林月茹闻言温婉笑道:
“不必自轻自贱,乞儿只是一个你们也不想选的身份罢了。可无论这个身份是好是坏,都与你们的本性无关。”
“我信你们,更信你们做起事情来一定不会逊色于旁人,你们也该信自己才是。”
兴安几人激动得面色微红。
“月茹姑娘,您说的我们记下了!”
林月茹看向迟迟没有说话的金来,“金来,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