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匆匆赶到村口,隔老远便看到乌泱泱的围了一群人,黄连娥蹲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叫嚷着。
苏小北看了他一眼,然后扒开人群喝止住正在互殴的人群,厉声喊道:“住手!都住手!。”
经过一个月的接触,桃花村人对这个雷厉风行,敢想敢做的新书记有了新的看法,他在桃花村帮着治虫害、办房改,虽然都是一些小事,但群众就是念他的好。
正在打架的桃花村人见苏小北来了,手持着各式各样的农具持防御姿态退了下来。
苏小北望着那群桃花村的人,里面的杨三被打破了鼻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然后跳过去又去看下一个人,竟然在人群中发现了李勇。
他冷着脸对说:“你身为村干部,聚众斗殴,成何体统。”
李勇不服道:“他骂我们么子都行,就是不能骂穷鬼。”
苏小北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望向另一边的外地人。从里面他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是姚大壮吧。”
一个彪壮黝黑的大汉听到苏小北说出自己的名字,往前挤了挤,然后有些不可置信的说:“苏书记?”
苏小北又问:“你母亲的病好了没?”
那个叫姚大壮的汉子忙回道:“托您的福,好了。我娘还说让我去感谢您,可是我到镇政府他们说您调走了,真没想到在这能遇见您。”
姚大壮说这话时满眼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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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北却依旧冷冰冰,说:“我记得那一年,你老婆刚生完孩子,然后你娘就因为车祸住进了ICU。当时,你的摊位到期了,管理员把你的东西都丢到了市场外面。”
姚大壮接话道:“对,对,您说的对。那时下大雨,我刚进了一车的水果,就指望它救命了。结果屋漏偏逢连阴雨,摊位被管理员收了,那时想死的心都有了。要不是您当时从那里路过,要求把摊位预租给我,我真就活不下去了。后来,您还经常光顾我这里买水果,我才能撑到现在。没有您就没有我姚大壮的今天。”
苏小北笑着说:“所以今天就来砸我的场子。”
姚大壮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委屈的说:“我真不知道您在这里,要是知道了我肯定不会这样做。再说,你们村的人太不讲规矩。十五块一斤的葡萄,硬是砍到七块一斤,这不是扰乱市场秩序嘛。”
苏小北说:“你看看我身后这些农民,他们就是一年前的你,他们就是在这绝望中过日子。他们的葡萄架上挂满了一大串一大串的葡萄,如果不尽快卖出去,只能眼巴巴看着烂在地里。”
苏小北指了指杨三,继续说:“他的母亲,六十七了,早上三点起来摘葡萄,不小心掉到水沟里,淹死了。”
他又指了指旁边的小女孩说:“她叫二丫,刚满两岁,他的父母为了卖葡萄抄近路就淹死在浠水河里。他们卖七块怎么了,我看就是卖一块也是天经地义。姚大壮,你们总得给人一条活路啊。”
见姚大壮他们不说话,苏小北又转过身对李勇怒道:“还站在这里干嘛,好强斗狠就能解决问题了?”
旁边的牛磊见苏小北稳定住了局势,开始插话:“散了,散了,都回去,该剪枝的剪枝,该打头的打头。葡萄的事我们村委会会想办法的。”
苏小北既然发话了,众人也就不好再纠缠,在李勇和牛磊的带动下,开始回到葡萄园,收剪成熟的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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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大壮他们此时也觉得再堵在这里找茬,于情于理都站不住脚,也就骑上三轮车往回返。
夜开始暗了下来,苏小北突然觉得前面的路如同无穷的黑夜,望不见一点光亮。他点了一根烟,靠在一棵大树旁抽了起来。
烟头的火光在昏暗的灯光下忽明忽暗。
苏小北问:“村里的葡萄现在是什么情况?”
李勇说:“葡萄成熟期集中,又不易保存,那些收购商就是看中这一点,所以才死命压价。”
苏小北又望向刘静,问:“在这个村里你算是专家了,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刘静想到没想便说:“其实以前就碰到过这种情况。当时通过租用冷库进行保鲜,既压低了供应量,提高了售价,又防止了葡萄大量的溃烂。只是,今年,冷库的租金突然上涨了60%,这种赔本赚吆喝的事村民们肯定是不干的。”
苏小北又问:“能不能试着联系一下其他的冷库厂?”
李勇叹了口气:“我们的路太难走了又远,人家的车子都不想来。镇上那个还是好说歹说才答应的。捎带手的钱,人家不嫌的赚。”
牛磊说:“我叔今天就是为这事去的,书记您可一定要管。”
苏小北没有说话,陷入深深的沉思。
这时,一辆丰田SUV稳稳的停在众人面前,郑冬从车上跳下来,对着苏小北开玩笑道:“用不到亲自来村口迎接吧。”
苏小北有心事,没有搭理他。而李勇却一眼认出了郑冬,笑着说:“郑警官,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村做客。”
郑冬还没来的及回答,旁边副驾驶的位置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我看这句话不假。大脑简单,啥都靠武力解决,这就是穷人的思维。”
话音落下,一个穿着白色T恤,一脸横肉的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
苏小北对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很反感,从他说话趾高气昂的语气和目中无人的态度中,苏小北看到了耻辱。于是,便毫不客气的问:“请问你的思维是什么呢?”
中年男人说:“我的思维就是没有思维。无论你们想什么我都能看穿,但我要做什么,你却永远猜不到。”
郑冬见双方一见面便剑拔弩张,怕不好开展工作,便小声提醒道:“陆队,别忘了我们的正事。”
陆强呵呵一笑,说道:“你懂个屁。刚才我们来时来到三辆三轮车,那车上的人各个鼻青脸肿,灰头土脸。再看看这位仁兄,也是一对乌眼青。还有这里,到处都是砖头瓦块,打群架最低限度——治安拘留。”
苏小北被陆强细致的观察能力震惊了,要知道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只是扫一眼便能看出端倪,然后凭借严密的逻辑分析得出结论,实在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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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神了。”牛磊在一旁惊讶的说道。
陆强却毫不在意:“简单粗暴解决不了问题,人做事是靠脑袋的。”
苏小北虽然有些敬佩陆强,但心里还是对他有很大的成见,依旧没有理陆强,而是问郑冬:“你们来到底有什么事?”
郑冬没有迅速回答,而是瞥了一眼旁边的李勇三人。
刘静很快明白了郑冬的意思,拉起旁边嘿嘿笑得李勇和一脸崇拜的牛磊朝村里走去。
郑冬见旁边没人了才将刘彪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我们有心想给他一次将功补过,戴罪立功的机会,可是这丫是个犟种。记着一份情,拼着十分命,不知死活。”陆强还没待郑冬说完便插话道。
郑冬又喊了声“陆队”,然后又对苏小北说:“这刘彪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佩服他,可是这情义用的不是地方。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找到他的父亲,让他父亲劝劝他,让他跟我们合作,这样对大家都好。”
听完郑冬的话,苏小北想了想说:“这刘彪出去了近十年了,从来没有回来过。他父亲刘得全盼星星盼月亮,如果知道是这种情况肯定会受不了的。你看能不能这样,先瞒着他父亲不说,只说你们是刘彪的同事,受刘彪嘱托来看看他。然后录一段视频带回去给刘彪看。”
“行啊,上道。这比老司机还老司机呢。冬子,你这姐夫行。三言两语就把咱们的方案给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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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警察抓人是你们的职责,我是桃花村的书记,保护好桃花村的人是我的职责。我就这一点要求,你们如果不同意,我是绝不会配合你们的。”
“行,算个好支书。听你的。”
苏小北没想到陆强会答应的这么快,有些心虚。
陆强很快便捕捉到了这种情绪,说:“我破过很多桉子,也抓过很多人,跟很多社区主任、村长打过交道。他们都是怎么快点了事怎么办,只有你还想着自己的村民。冲这点,我答应你。”
苏小北听他说完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感激,觉得在他那大大咧咧无情的深处透着几丝细腻的真情。
于是,两人在苏小北的带领下朝刘得全的家走去。
刘得全的新房子建得很快,才三天时间地基打好了,三面墙也垒到了一人多高。
苏小北来的时候他正在将一些碎砖破瓦捡到一个筐子里。
苏小北问他:“刘叔,这是做啥?”
刘得全说:“这碎砖烂瓦丢了可惜,我寻思着攒着以后在菜园子里铺条小路。”
苏小北说:“要铺路跟李勇说,我让他好好给你规整规整。”
刘得全不好意思的说:“虽然是街里街坊,但也不能老麻烦人家。”跟苏小北寒暄完这才发现还有两个人,便歉意道:“哟,您这还有客人啊。快进来坐,家里乱,当心脚下。”
说完,便四处张罗着找凳子。
郑冬和陆强知道刘彪的家里穷,但没想到会这么穷。三间房子,塌了两间,到处都是建房的灰尘和水泥。
“这床怎么架在这了?”郑冬指着床疑惑的问。
刘得全找了几个凳子,拿衣服将上面的灰拭去,说:“房子塌了,没地方住。不过,很快就好了。”他看了一眼新房子,似乎里面充满了生活的希望。
他擦了板凳走去倒了几杯水分别递给几人,说:“沾了苏书记的福了,要不然我这老汉真不知道怎么办?我家彪子回来,看到新房一定会高兴坏的。”
苏小北说:“叔,这都是我该做的。”然后向他介绍郑冬和陆强说:“叔,他们是刘彪的同事,路过这里来看看你。”
刘得全听说刘彪让同事过来看他,显然是一愣,愣过之后便又老泪纵横,似乎这些年的等待终于有了希望。可他永远不会想到,这个希望也会很快化成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