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侯顾仕隆正在他的军帐中愁眉不展。
他派出了所有的亲兵,日夜巡逻在五个巨大的营区中,小心的提防着士兵情绪上的变化。
在集结起来的第一天,他就给了这些士兵们承诺。
等到阅兵结束,所有参与阅兵的人,都会得到一两银子的奖赏,不但如此,还会肉管够,酒管饱,美美的吃上一顿!
而那些士兵们,也正是因为心里吊着这样一股子期盼,所以这一个月来,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无论是烈日炎炎,还是暴雨倾盆。
都在全力的训练着,训练着那些士兵看起来并没有意义的事情。
什么向左转、向右转,齐步走之类的动作。
他们不懂,这样的动作有什么用,真正打起仗来的时候,比的是这些么?
比的是谁更能打,谁更不怕死!真搞不懂皇上搞这些华华丽丽的虚玩意干什么!
可现在的问题不在这里,而在于眼看着明天,这一切都要结束,士兵们也即将得到他承诺的奖赏的时候。
皇上竟然让人送信来,说让自己在这里继续训练,一直到他到来为止!
他什么时候到来呢?
顾仕隆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嗜酒如命的他,已经一个月没喝酒了。
但想了想,还是把酒又倒回了酒壶里,起身合衣走到了那张简陋的床上,躺了下去。
不时有不知死活的蚊子,试探一下他的底线,被他一巴掌拍死在了脸上。
对自己不够狠,就杀不死对方,连自己的脸都舍不得打,怎么能拍死蚊子呢?
镇远侯!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战场的感觉了。
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刚进入梦乡,就梦到了金戈铁马的厮杀,梦到了漫天的黄沙。
猛然间,他被一阵用力的摇晃,从睡梦中拉回了现实。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不好了!”顾仕隆起床气还是很重的,他没有一刀把跟前的这个人剁了,也多亏这是他当年留下的野种。
“杀……杀进来了,杀到哪里了?”
顾仕隆来不及穿上铠甲,提着剑就走出了帐篷。
在这里有五个营区,同样是按照所来的都督府,分成前后左右扎营。
而他和中军都督府的士兵们,就驻扎在中间的这处大营里。
刚走出帐篷,就听到北面,后军都督府的大营那边,乱糟糟的已经乱成了一团。
而其他的四座大营,却安静的没有一点动静!
这——
顾仕隆气的全身颤抖,对身边的亲兵喊道:“去去,把我的盔甲拿来,还有我的马牵过来!”
“隆鼓,让其他三个营的士兵不要慌乱,随时准备战斗!”
他通过骚乱的规模,判断出来的人并不会太多。
也有可能后军都督府那边,只是佯攻,而真正的攻击会在慌乱的情绪传遍整个营地的时候,从其他三个方向的任何一个方向发起!
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军心,随时应对从其他方向进犯的敌人。
而自己则会带着中军的士兵,前去支援后军都督府的营地,给士兵们建立信心,阻住敌人进攻的势头。
最先行动起来的,是顾仕隆的三百个亲兵。
当顾仕隆穿上了盔甲,等待战马牵过来的时候,那三百个亲兵已经披挂整齐,纵马围到了他这个大帐周围。
隆隆的鼓声响了起来,还没有收到攻击的四个大营中,拖拖拉拉的亮起了火把。
这个时候刚好是凌晨丑时,训练了一天,疲惫不堪的士兵们最困乏的时候。
谁又能想到,会有人深夜劫营,都以为是后军都督府那边,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打起来了。
就连顾仕隆也有点这样的想法,因为北方的军营中并没有帐篷被点燃,如果是劫营肯定少不了要放火啊……
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的顾仕隆,正从他的“野儿子”手里,接过他那根重达十八斤的长矛。
就猛然听到一阵喊杀之声,已经冲到了中军都督府。
从他被叫醒,到刚集结完了三百亲兵和三千士兵,也不过才一盏茶的时间。
敌人已经冲过了一万多人的后军都督府营帐?
“还守卫鞑子呢,一群废物!”顾仕隆骂了一句,看向迷迷瞪瞪的士兵们。
“走,让后军的兄弟们,看看我们中军的精神头!”
话音刚落,那三千士兵恍然向两边散开,做鸟兽散。
“不要动,按照我们这些天训练的,列队,列队!”
顾仕隆猛然掏出枪,对着天空就是轰的一枪,然而这种威胁仍旧无济于事。
因为他看到了一队寒光闪闪的骑兵,如同刀子切开黄油一般,丝滑的捅了进来。
关键时候,就展示出了亲兵和普通士兵的素质,这些都是跟随在他身边多年的陷阵之士!
几乎在那队骑兵穿过步兵群的同时,一圈人墙便很快的围绕在了顾仕隆的四周。,
而对面的骑兵,速度不减,仍旧飞快的冲了过来。
直到此时,顾仕隆才发现对方只有区区四十来人,无论是枪尖还是盔甲,包括脸面都被涂成了黑色。
如果不是现在军营中已经灯火通明,要看清这支骑兵的规模,还真不太容易。
“他们只有几十个人,拦住他们!”
三百对四十,完全没有输的道理。
然而他们还是输了!顾仕隆的亲兵留下五六十个人,其他人立刻列队直冲那伙骑兵,硬碰硬的突上去的时候。
只见那四十多人的手中,突然出现了黑乎乎的枪口。
砰砰砰……
枪响声响成一片,白色的烟雾中,顾仕隆的亲兵们全都虎躯一震,然而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没事!
没有一个人受伤!
可当他们再次准备提速的时候,万万那没想到那黑乎乎的枪口中,竟然再次喷射出了火焰。
“不是只能开一枪么?”
他们很清楚,对方拿的是枪,而不是火铳。
所以当接连第二枪的时候,完全打破了他们的认知,一种对未知的恐惧,从心底蔓延起来。
就在这恐惧的瞬间!
那四十多骑兵已经从他们旁边绕过,直扑顾仕隆!
然后顾仕隆就看到一个小西瓜一样的东西,从对方的马上飞了过来,落到了自己的马腹下,还呲呲的冒着火花。
他当时就吓的坐在马上,动不了了,就像人知道自己必死之前,反而坦然的接受死亡了一样。
“顾仕隆,你已经被炸死了!”
“是……”顾仕隆木然的回答一句。
他到现在,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竟然就这么死了……
可是,为什么还没有爆炸呢?为什么说话的这个人,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