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子看着眼前的众人,那些曾经跟在他身边,攻城略地,悍不畏死的信众们。
“你们再这里干什么,回到城墙上去!佛祖会保佑你们的,心中有佛祖,则有金刚躯!”
那些人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一群被关进了圈里的绵羊!
“阿弥陀佛——”
张公子大喊一声,然后期待的等待着,没有人回应。
“阿弥陀佛,你们跟我作对,死后会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当恶毒的诅咒,从他嘴里出来,终于看到那些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对了,要的就是这种恐惧,只要有情绪的波动,他就能调动起这些人来。
“你们好好想想吧,你们手上都已经沾了人命,如果不把鄜州城夺回来,你们都得死……”
这句话明显起了作用,那些人开始动了起来,刚开始只是交头接耳,紧着着便开始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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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前面的那个人他认识,正是洛川县的陈继祖,是他亲自带下山的。
因为进城的时候,第一个杀了阻拦的官吏,所以那时候被他亲自提拔成了四品引恩。
白莲教总共分为九级,一品众生、二品天恩、三品正恩、四品引恩、五品保恩、六品顶行、七品十果、八品十地、九品莲台。
教主为莲台,此次在陕西起事的,乃是普、觉、妙、道四宗中的,妙宗十地赵全。
在当下的鄜州城里,职位最高的除了自己是六品顶行,和那个被杀死的杨百户是五品保恩之外,就属这个陈继祖级别最高了。
“陈继祖,你别忘了——”
张公子刚说了七个字,陈继祖已经冲到了跟前,那柄曾经杀死守城官吏的刀,狠狠的捅进了张公子的胸口,从背后穿出。
当张公子倒下的瞬间,陈继祖感觉到脑子里嗡的一声。
好像自从那天晚上,到村口的破庙里听高人讲经之后,他就已经不是他自己,直到此时顿感天地清明,他又变成了那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噗通!
陈继祖跪在地上,将头埋在双手中间。
“大人饶命,额们都是庄稼人,啥球事儿也不知道,都是这个高人,说有白面馍吃嘞,额们才跟着走滴!”
张鹏收起枪,看着面前跟随陈继祖,跪倒一片的信众。
这些人真真就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可就是这样的一群人,被煽动起来,也是很恐怖的。
刚才酒桌上,那个张公子也透漏出来,这次的白莲教起事,是内外勾结的,鞑子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从哪里冒出来。
万一鞑子来了鄜州,或者白莲教的信众再回头杀过来,靠他手下这五千人,要守住怕是困难,所以他心里顿时有了想法。
“都起来吧,回到城墙上去,跟随大军也有白面馍吃,不但有馍吃,还有军饷拿!”
三千多白莲教的信众,密密麻麻的跪倒在大街上。
张鹏的话,从跟前,一直远远的传到这群人的后方。
“有馍吃,还有钱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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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明军了!”张鹏正愁无处抓丁呢,这就送上门来了。
胡啦啦,一群人开心的脱掉白莲教发的衣服,小心的揣进肚子里,一个个和孕妇一样,挥舞着刀枪棍棒、锨镢叉铲,冲上了城墙。
这边刚忙完,曾铣的令兵就到了。
张鹏看了一眼,立刻又把刚收编的三千乌合之众赶下了墙头,让他们去收集物资,能收集到什么算什么,准备打一场守城战!
却没想到这一放手,当天夜里就跑了一半,最后只剩下了不到两千人。
“一群软蛋蛋……”
张鹏听到汇报之后,也只能气的骂了一句。
……
令兵回报的时候,曾铣正在盯着墙上的地图,尽管这份地图有些潦草。
但只要他闭上眼睛,陕西的所有地形和兵力布防,就清晰的出现在脑海里。
皇上猜测的果然没错,这一次的白莲教反叛,是有北方的鞑子进行配合的,或者说他们就是为了配合鞑子,才搞的事情。
如此以来,在内地到处流窜,攻城略地就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将自己手下的大军带着到处跑,为鞑子制造防守漏洞,才是他们的真正意图。
曾铣闭上眼,他现在在延安卫,张鹏已经驻守了鄜州城。
这样一来,兵力空虚之地也就呼之欲了。
平凉府和凤翔府!
平凉府原本只有一个平凉卫,为了这次平叛,一半的兵力还被自己带出来了。
当下的平凉卫,也只有两千余人。
一旦平凉失守,接下来的凤翔府,只有一个千户所。
如果吉囊真的打算从那里一路南下,这点兵力根本不足以抵挡。
而凤翔府落入吉囊手中的话,西安的西边门户便会大开,想到这里曾铣顿感不寒而栗。
可如果放任白莲教不管,万一贼众绕过延安,而和他们勾结的鞑子是从山西那边越过长城的话,南北夹击,绥德卫只有不到六千人马,必然会失。
绥德失陷,则整个河套尽入鞑子之手。
且再无长城和黄河天险阻挡,陕西将会成为鞑子的后花园,他们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什么时候走,便什么时候走了!
此时的曾铣,恨不得自己能够分成三瓣,每个地方放一瓣!
第一波派出去的斥候已经回来了,方圆一百里内,还没有看到鞑子的踪迹。
难道这些鞑子,真的会从平凉那边进来?
应该不能!
因为平凉的北面,还有个宁夏,宁夏还有一个庆王。
虽然庆王是仅剩的两个,没有接受朝廷改革建议的亲王之一,但曾铣不觉得他会和鞑子勾结。
不说庆王府本身就有不少装备精良的王府护卫,就说宁夏旁边,黄河以南有宁夏左中右三卫,黄河以北还有前后二卫和三个刚取消了军屯,变为作战士兵的屯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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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强大的一支力量,随时可能切断他们的后路,吉囊如果从那里进军,应该会有所顾虑。
除非庆王朱台浤的那点儿胆略,被鞑子打探的明明白白,或者两者已经有了某种默契的约定。
曾铣几乎没有思考,就给庆王写了一封长信,并令身边的亲兵带上三匹马,昼夜不停疾驰宁夏。
他不指望那个庆王能有什么实际作用,但至少做出一番姿态,便可以将吉囊驱赶到延绥一线,自己就能够亲自迎战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曾铣疲倦的坐到椅子,剩下的只能交给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