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吕昌伴随着惊雷,大笑几声。
“陛下,吴相,请看这外面的天气如何?”
“下大雨啊。”柴杨和吴启平望着窗外,异口同声回道。
“正是!”吕昌又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醉意更浓。
“这大雨已经连降多日,我昨天去堤上观察,那水距离堤面已经不足一尺,整个堤坝已经被泡成烂泥!”
其实吕昌和柴杨三人,这几日一直鬼混在一起,整天喝了睡,睡了吃。
去堤坝上那纯粹是醉话。
只是现在三人都醉的差不多了,加上沉浸在当皇帝、藩王的美梦中,谁也没有哪怕多想一点。
不过吕昌虽然是张嘴就来,但实际上现在吴淞江的堤坝,也确实到了他说的那种程度。
听人说醉话,其实跟听相声是一样的。
有人逗跟,有人捧跟,才有意思,这柴杨和吕启平别的不说,这捧跟的能力不错。
俩人一脸不解,再次同时开口问道:“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吕昌四指并拢,以手做铲,向下一挖。
“只要咱把这大堤掘开,整个苏州府,就会变成一片汪洋,到那个时候,人人皆为鱼鳖。”
“然后呢”
“然后,然后老百姓都没有吃的,只要陛下振臂一呼,给他们口吃的,那不就是几万义军?”
“高!吕将军这个计策实在是高!”
柴杨和吴启平仿佛已经看到,那几万人跟随身后,攻城拔寨,杀进京师的场景了。
却没想到,吴昌这第二策,他跟第一策是矛盾的。
要是田地全都被淹了,这地他自然就不好卖了啊。
更没有想到,当年大汉末年,黄巾军百万之众,遇到有战斗经验的公孙瓒仅仅几万人,不照样被杀的丢盔弃甲,血流成河,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虽然《三国演义》还没正式的官方刊印本,但南直隶那些小私印作坊里,早就印了不知道多少了。
这仨人但凡看过前二十回,也不至于有这么异想天开的想法。
“吕将军,这第三策是什么?”
“第三策么……”吕昌又转身回到桌子边,先吃了几口菜,又倒了一碗酒喝光。
这才终于想到了第三点。
“我们可以派人,将周边省份的大堤也全都掘开,如此既能增加我们的力量,又让朝廷官兵疲于赈灾,然后我们再派人出海,联系那些海盗倭寇,一起杀向岸来,就算不能一统天下,和那个小皇帝划江而治也还不错。”
“那还等什么,事不宜迟,迟则必败!”吴启平打开门走了出去,一会儿冒雨回来,手里多了三杆铁锹。“走,我们现在就去上堤!”
吴淞江的大堤决口了。
不过不是这仨人掘开的,而是雨水实在太大,早就被泡的软烂的堤坝,加上风吹浪涌,终于决堤了。
柴杨三人还没到大堤旁,就被汹涌而来的江水吞噬了。
大雨整整下了一个月,江南四省,三省遭灾。
波泽千里,民不聊生。
柴杨三人虽然极度的不靠谱,大业未成,身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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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整个江南一京四省,和他们有同样想法的,绝对不止他们三个人。
甚至有的人比他们的想法,更大胆,更激进。
六月如火。
嘉靖躺在竹席上,旁边摆着冰块。
凉快倒是稍微凉快点,但是他湿漉漉的潮啊,还不如热呢。
他侧躺着,手里拿着的是最新一期的《新日月》,正式版还没有刊印,他先一睹为快。
“哎,不是说嘉靖朝是小冰河么?怎么也这么热。”
嘉靖边看书,边自己都囔着。
他感觉是由内到外的燥热,屋内虽然有冰,能感觉到一点凉意,但胸腹中却像在燃烧着炭火。
“哼——”嘉靖扔掉书,索性从床上坐起来。
“主子,我给你扇扇就凉快了。”广林连忙凑上来,捧上一杯冰镇银耳莲子雪梨水。
“不用!”嘉靖起身站起来,走到盛冰的铜鼎前,双手抄起一捧冰水洒在脸上,顿时清爽了许多,但是内心还是十分的燥热。
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彭占祺有没有来送信?”
“没有,倒是司礼监送来了几份奏疏。”
“拿来我看看!”嘉靖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双腿张开四仰八叉的躺在椅子上。
太阳已经快到正中了,今天才是六月初五。
自己是太着急了,按照计划,应该是十天后,等《新日月》到了江南,才会放出下一批信鸽。
昨天张邦奇才刚送来了大明银行的统计表。
随着不到三成的皇庄土地投入到市场,加上《新日月》的宣传,现在江南土地的涨势,已经开始自己启动了。
塔读@ 张邦奇送来的统计表,是截止到四月底的,那时候南直隶的地价,已经到了十五两银子一亩。 按照计划,夏言和聂豹,应该会在价格快涨不动的时候再抛出五成的皇庄土地,以收拢资金,准备接下来的抄底。 只是不知道他们的计划,进行的顺不顺利。 难道自己是在为这件事而担心? 嘉靖再次为信息传递的速度实在太慢,而感到心烦意乱。 从南京传递个信息到北京,半个月都已经算是快的,这严重影响了消息的实效性。 但要想快速的传递复杂的信息,当下还真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 至于电报机、电话这种东西,他也就知道点基本原理。 真要做,那基本就是盖个房子四面墙——没门。 “主子,这是内阁昨儿个送上来的奏疏。”张左亲自把奏疏送了过来。 嘉靖随手翻看第一个,蹭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山东仨月无雨,大旱,麦苗干死七成,请求朝廷拨粮赈灾,减免田税休养生息。】 “三月无雨,不知道提早抗旱!时至今日才报?” 嘉靖愤怒的把奏疏扔到桌子上,“山东布政使张琏在干什么?让他进京来见朕!” 张左上前,捡起奏疏整理好,同时温言劝道。 “主子,张琏年迈之躯,亲自率领山东军民,挖井通渠已月余,前些日子挖井时被埋,幸亏众人抢救及时,暂无性命大碍,这封奏疏是他躺在病床上写的。” “……”嘉靖闭目,刚才是天气燥热,心烦难耐,冲动了。“让户部拨粮赈灾,请张琏到京城来,由御医精心诊治。” 嘉靖平复了下情绪,又拿起第二份奏折,刚看到其中的内容,差点再次暴走。 【河南久无滴水,赤地万里,沟河底裂,河南府库请旨开仓赈灾。】 再拿起一份来。 塔读@ 【山西旱灾……】 【直隶旱灾……】 整个北方没有一处不旱,没有一处无灾。 这就是小冰河气候的威力么?现在刚要对江南改革,就遇到这种极端天气。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连老天都在和我作对么? 难道今天一直心中烦闷,就是因为这几份奏疏? 正在犯难之际,又有太监捧着一根竹筒,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陛下,江南总督八百里加急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