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张永一起上前的,还有专门负责太庙各庙的神宫监的两个太监。
刚开始,众人还没觉得会怎样,就连杨廷和也没觉得会如何,可当他看到神宫监那两个太监,把皇帝本宗的宗系图谱挂起来的时候,便知道皇上已经发现了这个唯一的破绽,也是他原本为自己留下的一个极其隐蔽的后手。
张永等众人都把那谱系看的差不多了,才缓缓走了过去,其实这个大臣们都知道,主要是给那些不甚清楚的百姓看的。
“这是当日正德皇帝驾崩之日,由司礼监、内阁和太后众人,商讨如何定立储君时的商讨过程。”
张永举着他手里的那卷卷轴,打开之后,展示给所有人又仔细的看了一会儿。
这上面,分别有司礼监谷大用、张锐、张永、魏彬的签名,还有内阁杨廷和、梁储、蒋冕和毛纪的画押。
当日正是以这份底稿为基础,经过杨廷和润色誊抄之后,奉呈张太后同意盖印以后,确定的武宗遗诏,定了朱厚熜作为新君。
这个,是张太后自己审过的,她更加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还得意的瞥了蒋太后一眼。
就这一眼,又被杨慎看到了。
塔读@ 【孝慈皇太后再次斜目章圣皇太后及当今皇上,似已胜券在握,张公公的解读即将开始,让我们拭目以待!】 随着这张字挂出去的,还有正在展示的皇帝本宗谱系,再次引起了围观群众的嘘声一片。 “武宗皇帝驾崩后,无后嗣继承,亦无兄弟可担大统!”张永这句话说出来,张太后立刻察觉到自己从最开始就想错了,可她已经不能阻止。 “是以,根据先庙遗训,兄终弟及之序无人可及,只得上朔到孝宗皇帝,诸位请看武宗驾崩时,孝宗的兄弟们仍旧在世的有:益王右槟、衡王右楎,寿王右榰,汝安王右榰,泾王、荣王、申王等诸王,若按兄终弟及,则首选的似乎应该是益王,然孝宗之后首序为兴献王,兴献王有子为当今陛下。 是以,根据先庙遗训,当有兴献帝在孝宗之后,继宪宗之大统,再由兴献帝传由当今陛下,是以兄终弟及之解释由此而来,内阁和司礼监的各位,你们说武宗遗照可是如此之意?” 张太后听到这里,感觉到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杨廷和和谷大用等人,谁敢在这个时候说不是?要说不是,那意味着益端王朱右槟才应该是皇上,那岂不是再引藩王之乱?大明的藩王之乱已经太多了,生灵涂炭,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是……正是此意!”这份卷轴上签字画押的众人,也只能点头表示认同。 三颗“毒丸”的爆发,彻底把张太后和群臣给炸懵了,主要是这三颗同时爆开,那些群臣就算能够想到其他的解释,在当下这种情况之下,仓促间也组织不出反驳的条理来。 等他们回家想好了,黄花菜早都凉透了。 “既然诸位臣工再无话说,那朕就要说了?”嘉靖看着沉默不言的重臣,示意鲍忠宣旨。 “皇上圣谕,着礼部加尊号,慈寿皇太后为昭圣康惠慈寿皇太后,兴献帝为皇考恭穆献皇帝,章圣皇太后为本生圣母章圣皇太后,并与奉先殿侧立一室,以尽朕以时追孝之情,于腊月十六日恭上册文,遣官祭告天地、宗庙、社稷,即具仪以闻。” 前面既然已经确定了兴献帝得宪宗正统,谁还敢说个不字?嘉靖此时算是一步到位了。 有个都御史偏偏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他尽管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但却知道这样有点不太对。 “陛下,此事仍需再议,改孝宗为伯考,则太庙无考,正统有间矣!” 他只能说这样好像孝宗到武宗再往后似乎断了祭祀,却说不出为什么嘉靖帝到兴献帝,再到宪宗有什么不对,可他要是讲道理也就罢了,偏偏他还讲不通道理,只能将官服撩起,劝百官道:“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诸位!何不跟我一起劝谏?” 然而,他期待的那种群臣以纲常大义,群情激昂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反而那些个太监,一个个握紧了手里的廷杖,恨不得上去给他一顿。 “王时中王御史,有话好好说,朕虽然说过今天无廷杖,你也不能扇动群臣和朕耍流氓不是?诸位可都是体面人!” 王时中还没清晰的明白,嘉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就听到远处杨慎写的纸张又被高声读了出来。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御史王时中,辩论无能,搅混有力,此人有失体面,诸大臣羞与其同朝,陛下仁德未加廷杖,然此人虽身为御史,然行无赖流氓之举,天下百姓宜共谴之!】 皇上是体面人,不会对你怎么样,但老百姓可不管这个,只知道你不是个好人就够了。 墙外话音刚落,就有个年近四十的老妇人从围观的人群中冲了出来,拉住王时中的官服,拖着他就往外走,官服都撕碎了。 更有愤怒的群众,烂菜叶子,臭泥巴,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一样,噼头盖脸的扔了王时中一身,一同遭殃的还有那个被百姓认定为了奸臣的朱淛。 见到这朴素的正义,有一两个打算附和王时中的,也赶紧悄悄的坐了回去。 杨廷和坐在那里眼观鼻,仿佛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皇上这份圣谕已经给了他足够的面子,毕竟还是给了张太后一个封号。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场好戏即将结束的时候,嘉靖却并没有打算就此收手。 第二刀随着王时中和朱淛被愤怒的群众,抬着扔进了金水河,紧接着就噼了下来。 刑部尚书林俊和锦衣卫骆安,押送着一直关在诏狱中的那几个人,还有董至和张三姐、计大忠、孙大平三人走了进来。 一场公审大会,即将开始。 张太后这会不想再坐在这里了,她正要起身想要离开,却看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小孩。 “慈寿皇太后,你这是要去哪里?好戏才刚开始啊!” 陆柄稚嫩尖锐的童声,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此时就算张太后想走也走不了了,只能安静的坐了回去。 群臣往后稍退,嘉靖和两个皇太后坐在北端,他们前面,大理寺寺卿葛浩在左、锦衣卫都统骆安在右,刑部尚书林俊居中。 一场三堂会审的公开审判,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