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万籁俱寂。
虽然关门闭户,但楼下的声音依然是若有若无。
叶雪乔躺在床上,听到了戈伊宁要上来劝劝她的声音,也听到了万奕说的“都休息吧”。
不过,转瞬,她就感觉到了有人上楼的声音,虽然脚步声很轻,但是她依然听得清楚。
她不相信这脚步声会是戈伊宁的,因为戈伊宁的脚步声从来都是急躁的。
看着万奕上楼,戈伊宁和王练识趣地离开。
走到小径上,看到树下令哥在抽着烟。
地上烟头一堆,显然是疲惫赶路之后,靠烟来提神。
借着月光,虽然令哥眉间疲惫,但目光炯炯,战斗力果然不是一般的强。
这样忠心耿耿的手下也真是难得。
想着那天只稍微出手,就将唐侪揍得满地找牙的侠客模样,戈伊宁就对眼前的男人有种不一般的崇拜。
她从随手的口袋里掏出一包薄荷糖,递给令哥,“吃点薄荷提提神吧,光抽烟嘴巴都该涩了。”
令哥怔了怔,伸手接过,拆开一个小包装塞进嘴巴,嚼了起来。
果然嚼了会后喉间清爽了许多。
看着令哥神色震了震,戈伊宁得意道,“管用吧?这几天我和王练全靠这东西提神了......王练,哎说你呢,看什么呢?”
看着王练还在看着后面,戈伊宁提醒他,“哎哎,非礼勿视,剩下的没你什么事了——”
王练转回头来,不好意思挠挠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哪个意思?”
戈伊宁有些不悦,“你不知道吗?病人家属最听不得病人生病程度重这样的晦气词语了,你这得亏还是半个医生呢,居然说出雪乔现在没有垮掉就不错的话来,就好像雪乔现在是病入膏肓了似的,这不是成心让万总心塞吗?”
听到戈伊宁的埋怨,王练有些尴尬,“我不是后来解释了吗?”
其实,王练刚才还有句话没有说完,虽然医者医得了命,医不了心,万事还得自己转圜,但最重要的一点是——“解铃还需系铃人”啊。
戈伊宁闻听若有所思,然后猛点头,“你说的对啊,这个关键时候还真得万总上啊。”
“......”
这话听上去有些暧昧,当着令哥的面,王练觉得不好意思,伸手戳戳戈伊宁,小声提醒道,“上什么上啊?”
戈伊宁瞥他一眼,脱口而出,“我说的是上楼的上,你在想什么呢。”
王练顿时老脸微红。
令哥只是听着,微微一笑,“好了,你们也累了,去休息吧。”
“你呢?”
“我还得等会。”令哥笑笑。
戈伊宁抬头看看天,然后和王练悄悄去竹楼一层搬了几个凳子出来,“令哥,坐会吧,这个点了,回去睡觉也没有什么意思,还是坐这里陪你说说话吧。再说你累了一天,或者你去睡会,我和王练在这里守着,万一万总和雪乔那边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令哥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今天是有点累,但没有问题。以前当兵的时候,比这累的时候多了去了。”
戈伊宁闻听,好奇道,“你也是军人?”
“嗯,是的。”
戈伊宁很自然地想起了兵哥哥,和眼前的令哥比起来,兵哥哥似乎就多了几分——怎们说呢?说好听是含蓄,说不好听是木讷。
你看人家令哥,双目炯炯,眼底深沉,给人的感觉绝对是历经沧桑有故事的人。
“令哥,你当的什么类型的兵?我听说过炮兵、工程兵等等。”
戈伊宁对部队根本不了解,这还是偶尔听兵哥哥说起来的。
“特种兵。”
令哥说了三个字,随后抬腕看看表。
这个动作,显示着他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显然,对于过去,令哥似乎不愿意多谈。
戈伊宁识趣地止住话茬,王练则崇拜地看着令哥,“我们这里基本快挨近边境了,好多犯罪活动在这里都很活跃,您要是在这边,肯定大有可为的呢。”
话音未落,王练突然住口,自觉失言,讪讪道,“呃呃,对不起,我今晚老说错话——其实您在万总身边更是大有前途呢。”
听完王练的解释,戈伊宁也觉得王练说话有些唐突,好像人家令哥跟着万总就是跟屁虫一般。
令哥倒不介意,笑了笑,“都是工作,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气氛有些尴尬,一时谁也不再说话了。
不过,王练的话却让令哥陷入了回忆中......
曾几何时,令哥自己就曾经是边境上的军人,多次立功受奖。
只是在一次机场的执行任务中一时大意,被对方认了出来,受了伤。
若不是当时在洗手间的万奕发现了令哥的异常验明令哥身份后让他跟在自己身后化装成自己的保镖,那次,令哥是绝难逃凶险的,而且会牵连机场的人。
自那以后,令哥就退役了。
自此也就跟着万奕,忠心耿耿。
只可惜,这些小孩子,哪里懂得一名军人的使命。
他的真实身份当然不只是这么简单。
每天跟着万奕处理一些接送孩子上学、兼顾处理老板的一些脂粉小事,却可以恰恰隐藏他的身份。
想远了。
......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在门前停了下来,叶雪乔顿时眸底复杂、甚至有些心绪不宁。
刚才关窗户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男人,甚至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别提开门后,她该和他说句什么话比较合适。
虽然只是一扇门,但是这层阻隔可以让她好好地考虑一下。
一切都不同于昨日。
甚至她想,她是不是需要向他求证一下他的母亲说的是真是假。
万奕在卧室门口站了会,刚要抬手敲门的时候,仿若心有灵犀般,门开了。
他的手指悬在半空,看着叶雪乔,他面色有些尴尬,收回手。
站在叶雪乔的面前,第一次,在对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居然有种拘束的感觉。
外面的月光很好,竹楼的客厅的帘子被拉起,月光落满一地。
叶雪乔看着万奕,眸底清冷,就如这外面的月辉,明亮却并不温暖。
眼前的女人,穿着宽大的亚麻衣衫,束在腰际的带子让原本的细腰几乎变成了峰腰,原本的瓜子脸变得似乎只有巴掌大了,在月光下更是显得苍白。
想来这几天的事情对她的打击不小。
唉,他就说他的母亲方绵绵有些操之过急了。
虽然Joe的事情是大事,但也不急于这些日子了。
如今她大病未愈,又挨一刀。
万奕心底叹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一次,居然有词穷的时候,“呃,还没睡吗?”
借着月光,叶雪乔也看到了万奕眼底的青色和眉间的疲惫,虽然不知道他是星夜兼程而来,但是他这样疲惫的状态倒是很少见。
她不答反问,直截了当,“你的母亲说的Joe的事情是真的吗?”
万奕愣怔一下,幽深的眸底闪过一丝痛楚,唇角微微一抿,点点头。
叶雪乔沉默了。
万奕看叶雪乔木头人似的站立原地,喉间不免苦涩,上前一步,手刚要挨上叶雪乔扶着门框的手。
却见叶雪乔忽然受惊似的抽回手,目光平淡无波,“你现在多大了?”
“唔?”
万奕愣了愣,不明所以,“我?三十四岁了......”
“你的母亲她什么时候发现病开始在她身上开有所体现的?”
万奕这才明白她问年龄的意思,他微皱皱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但是他想了想,好像并没有什么确定的答案。
如果说是他的母亲离开万家的时候,他那会不过是十岁左右,他的母亲也该是和他现在差不多的年龄。
他摇摇头,“我不确定。”
叶雪乔也不再追问,垂眸,低低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累了......”
叶雪乔的声音很轻,没有任何的情绪。
咫尺之遥,在寂静的夜里,他能感觉到她心底的那种绝望。
万奕的心忽然间一痛,那种痛很快丝丝缕缕的蔓延开来,他挡住了叶雪乔要关上的门,苦涩出声,“对不起——”
叶雪乔的手顿住。
“是我——是我当初——没有把握住——我后来找过你,但是——一直没有找到......”
万奕艰涩出声。
叶雪乔闻听,闭了闭眼眸。
他这是在为他自己解释开脱吗?
那么——
子云呢?
他当初难道不担心子云会和Joe一样的命运吗?
还有,那你这次来做什么?
就是为了说句对不起吗?
......
一时间,万千思绪在脑海中汇聚,叶雪乔终是点点头,“我明白了,你回去吧。”
随后抬手,将门推上。
看着眼前的竹门,万奕苦笑。
她难道还在为之前让她吃事后补救措施的药而耿耿于怀吗?他不就是担心万一吗?
看到万奕出来,几个人迎上去。
按照令哥的预测,这么短的时间出来,并不是个好现象。
果然,万奕神情有些沮丧。
完了,出师不利。
戈伊宁和王练对望了一眼,看看天,也快亮了。
戈伊宁就想不通,这个声名赫赫的万总怎么对雪乔如此情有独钟?
真是不明白,他这么费尽心思地来却吃了闭门羹,叶雪乔也太牛了吧?
有钱人的世界真是不懂。
离开叶雪乔所在的竹楼后,令哥问道,“叶小姐没有说Joe的事情?”
万奕摇摇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