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在眼中凝聚,青司抬起手遮挡在额前,仰脸看向头顶的烈日。
强烈的光线刺的她眼睛生疼,可是那双盛满水波的桃花眸,却倔犟的睁着,直到眼中泪意完全褪下。
“喂,要不要喝酒。”青司转头看着柳卫,她记得他的酒量很好。
“这个不好吧,”柳卫道,“行至特意叮嘱过的,要我看着你少喝酒。”
“不喝就算了,”青司晃晃有些酸涩的脖子,“本来,还想提前让你抱得美人归的,现在看来,还是再等等吧。”
竟然还有这事?
柳卫急忙跟上去,“我知道几有家酒楼点心做的不错,这酒虽然不能喝,但是你若是想吃,我还是可以带你去的。”
青司斜睨了柳卫一眼,“不愧是悍匪出身,果然识时务。”
柳卫谦逊抱拳,“都是主子调教的好。”
成坛酒水被人搬上,几个小菜刚一上齐,店小二就识时务的掩门退下。
青司拍开封坛的酒泥抬手欲喝,却被柳卫一把夺过去。
“喝可以,但是要先吃些东西,管瞳我想要,可是我这条命也想留着。”若是青司因为喝酒伤了身子,季行止怕是会将自己活剐了。
“都说时间是把杀猪刀,没想到你这昔日的绿林豪杰,也有天会劝人喝酒伤身。”
青司厌厌的吃了几口素菜,甚至还特意尝了几口米饭。
“柳将军,现在小的可以喝酒了吧。”
柳卫知道她心里难受,也就不再阻拦,他抬起酒坛先给自己满上了一大碗。
“这几日事多,你莫喝多了。”柳卫将酒坛递还给青司,后者举坛就是一阵豪饮。
酒水辛辣醇厚,一入喉就好似刀子一般带起万千热浪,融入四肢百骸当中。
青司一口气直接灌了小半坛,这才抿去唇边酒渍,道了一声“好酒”。
柳卫听着一笑,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能不是好酒吗,陈年的烧刀子,整间酒楼怕是就那么几坛,偏还让他一股脑的全叫了上来。
不过陈年老酒有陈年老酒的好处,酒味醇厚,自然容易酒醉。
他是看出来了,青司这心里装着事,痛痛快快的醉上一场,倒也是好事。
青司却不管这些,她提起酒坛本想再喝一阵,却终于看着眼前的柳卫想起了正事。
“高佐登基之后,你就要随着牧野回去天狼国,我问你,你是不是真想带着管瞳一起回去?”
“你觉得哪?”柳卫随意的剥着桌上的卤花生,“我甘心认你为主,为你所用的原因,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青司笑笑,当年借势胁迫柳卫为自己所用的场景,她也还算历历在目。
“你想好,若是这事成了,你自然无碍,只是管瞳不仅需要远离京城,更有可能会受尽千夫所指。”
柳卫听得有片刻的征愣,“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
柳卫道,“你说的,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她将名声看的很重,我不想她因此而为难。”
“可是,季正弘这人你也看出来了不仅目光短浅,更是人品低劣,管瞳若是随他一辈子,那才真是毁了。”
“所以,你已经做好承担她一辈子的准备了?”
青司仰头灌了一口酒,能被所爱之人所爱,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从我那天醒来,明白对她并非主仆那样时,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甚至,他曾经想过,如果她不愿,他可以一辈子都当一个小小的管家,默默的陪伴着她。
可是他低估了自己的贪欲。
见识过月亮的皎洁与美丽,又怎么会不想将她独揽在怀中,不让任何人窥探,觊觎。
“这就好。”青司抬起酒坛将里面的酒液仰面灌下,“你带我来了这么好的地方,我自然也要给你回上一份礼。”
青司道,“你现在去院判那里,我先前已经与他打过招呼,你只说是我说的,他就明白怎么做。”
只要这样就行?
柳卫想着就要起身,却又在半路生生停下。
“怎么,你不相信我?”
青司狐疑的看向柳卫,“这事本就是一早就准备好的,旁的不敢说,只要她心里有你,必然会随着你一同离开西周。”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柳卫道,“你喝了酒,我不能将你一人留在这里。”
青司听得竟然笑起来,“你个笨蛋,枉你身为将军,你怎么就不想想,这里离院判府上不过一两条街的距离,你翻墙而去,再翻墙而回,一来一往怕是用不了盏茶功夫,这么短的时间,你怕什么。”
他当然是怕他出事。
见柳卫不走,青司只能无奈一笑,“你可想好,高佐就要登基,听院判那意思,他也已经打算辞去太医院的职位,离开京城,你这次不去,万一下次扑个空可就不好了。”
柳卫看了肆意笑着的青司一眼,她能感觉到对方在刻意支开他。
也罢,他留在这里,或许青司还会觉得有所顾及放不开。
她的心太重,还是给她些时间让她缓缓的好。
“如此也好,我去去就回,你……少喝些。”
“知道了,知道了,”青司随意的挥挥手,“不要老喝酒,要多吃些菜,你与兄长待的久了,算是彻底学会了他那些说词。”
“他也是为你好,毕竟你的身体……”
“我知道的,”青司捧着酒坛,对着柳卫一笑,“放心吧,在我的事没有做完之前,我比任何人都惜命。”
房门慢慢掩上,拍来泥封独喝闷酒的青司,在柳卫的眼前只留下一个满腹郁郁,而不得疏解的苦闷身影。
柳卫在心底一声叹息,有时候他真不知该如何去评判青司。
说她看的透,她似乎总在走出第一步时,就思考出了整盘棋的格局,说她看的不透,是因为她每一步看似下的凌厉无比,可是又招招挣扎艰难。
泥封被接二连三的拍来,没了柳卫的阻拦,青司更是喝的毫无节制,一坛酒挨着另一坛酒。
辛辣的酒液接二连三的入腹,只将她头脑冲击的昏沉。
直到这时,她才敢一边抱着酒坛一边痛饮着,一边敢将自己的情绪稍稍撕开一个小口,让那几经挣扎徘徊在崩溃边缘的心绪,在四下无人里,在酒醉后安静宣泄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