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太乙摆摆手，八人的一场恶斗当即开启，也瞬间点燃了各门弟子们的热情，呼喝之声此起彼伏。

一息间，便有三人不约而同，齐齐攻向了戎胥牟。

当先一人姚卿并不令他意外。陶魂宫的诬陷与死局，早让两门彻底撕破了脸。

姚卿看似六旬年迈，身形不高，但体魄异常壮实。筋肉拧结的粗壮双臂，以及孔武有力的大步流星，无不彰显他最少甲肉巅峰的巫武。

拳裹真气，厚重中饱含锋锐，虽因元阳早破而坏了肾水之气的修炼，断了炼气前路，但毕竟脾、肺两宫贯通三十余年，真气的浑厚远在自己之上。

戎胥牟尽管铜骨大成，但五脏六腑依旧脆弱，在巫武罡身之前，遇到这等深厚的真气，也要吃亏。

他不敢大意，闪身避其锋芒，却迎来一股劲风袭面，搅着沙尘，似利刃。

眯眼后撤，避开突袭，见来人正是第一日惜败于龙己师姐的赖塔，其双目毕露着凶光，嗓子里暴着粗声，拳脚发力间额头褶皱，更添丑恶，比那迦梨恶女也不遑多让。

因杜宇的事双方已成大敌。而那嗜血的迦梨九成九出自湿瓦门下，又似乎并非明面上的三代弟子，纵然霄妘这种身处昆仑多年的老人，也从未见过，更未听过其名讳。

努吒尔这位三师兄，崩起黝黑而鼓胀的筋肉，以铜骨之力，每一掌每一腿均不离他的致命要穴。掌腿之中的水、火二气，在木气的撬动之下，冷热之间生出风来，以真气驭风，旋挟着沙石，似刮骨刀般犀利。

这一套掌腿恰如其名，唤做《风卷残杀》，努吒尔提起时，言称若是湿瓦御道使出，便是风卷沙残，血雨漫天。比起那等恐怖境界，赖塔只能算刚刚入门。

紧随两大敌出手的，是斗姥门下的舒月偃。这位面目硬朗，颇具男相的师姐，瘦小的身躯却挥舞着一杆长矛，四气纵横，狠辣连绵，颇有斗姥之风。出手的果决，让他断定是得了其师尊的授意。

“斗姥师伯也不知与师尊究竟有甚么嫌隙，自山外村口的初遇那日起，便处处针对。四妹在她的门下，也不知是否受气，真是麻烦！”戎胥牟极速闪过念头，不得其解，却又无可奈何。

此三人的攻击轮流而至，谈不上默契，却足够逼得戎胥牟不断后退。当然，他也有意为之，避免被三人围在当心，腹背受敌。

凭借远超几人的巫武与巫血秘法，他暂保一时的不落下风，但压力奇大，每招每式都不敢轻忽。

“月偃师姐，你怎能与他们围攻嬴师兄，太过分了！”鼎人玉高声埋怨，却丝毫改变不了场中的局面。

“癞蛤蟆当真可恶！”努吒尔气愤不已，嗤之以鼻地看着联手的几人，厌恶之色全写在脸上。

他并不清楚杜宇之事的始末内情，毕竟涉及其师门，怕他冲动冒失，毕竟无凭无据的。两女的刻意隐瞒，让他至今以为是杜宇自己不想待在山上，被嬴师兄送去了山下村落，就如他当初那般。连日里他没少骂杜宇不讲义气，声言改日要去寻其晦气，倒也不曾多想。

戎胥牟勉力应对三人，陡然察觉异响，有急风突袭后颈。

忙低头矮身，两道疾影擦头而过，抬眼定睛，眼底映出两枚近圆的铜贝，边缘打磨得十分薄锐，急速飞旋，发出哧哧响声。

“哎，为了师弟的终身事，我这面皮是要不得了。”场中又有一人动了起来，加入了对他的围攻，正是熊狂的师兄曹宝。

他不像熊狂那般魁梧，倒似竹杆一般瘦，更透着一脸的精明之相，“我家师弟视你为大敌，做师兄的，说不得要以多欺少了！”

“曹师弟也出手了，看来嬴师弟是犯了众怒，合该被当先清除出场！”说话的是站在偏远一点的敖叔广，他一提手中丈许的熟铜棍，也要出手。

这敖叔广看面相，也是五十有余，俨然随了其师尊太乙的身量，胖墩墩的，腰足有水桶般粗，然而举手投足，却有着过人的轻盈。

他与戎胥牟当然没甚么过节，甚至彼此不熟，此刻怕是单纯地想趁众人之力，先将一个强敌剔除出场，却被斜刺里冲出的琉璃师兄拦了下来。

“敖师弟，不如咱们过过手，让他们几个后生自己斗去。”琉璃慈眉善目，须髯迎风轻摆，承继了几分扁鹊师伯的飘逸气度。

作为仙守门下的年长弟子，他与敖叔广相熟已久，打定主意替嬴封分担一人，也算是全了师妹的请托，撇了一眼不远处的乱斗，幽幽轻叹：“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一切还要看嬴师弟的本事。”

如今的演武场，其中四人在围攻一人，另两人对战，唯独束腰束袖的曼婵子孤零零一人，如楔子一样站在一旁，却有一副飒爽英秀的样子。作为夸娥门下的最强女弟子，她自有一身傲气，不想与旁人联手，干脆选择冷眼旁观。

瞟见她无意自己，倒让戎胥牟暗暗松了口气，瞬间思忖：“这位师姐不愧是子姓出身，够傲，邓国曼氏一族，记得他们四鬼兄弟中的癸巳阿蚁便自承是邓国之人，与这邓国曼氏还有血仇。”

他可没想在这时候去替死去的兄弟寻家仇晦气，更有意将战团带远些，免得无意中将她波及入场。

姚卿的拳，赖塔的掌，舒月偃的矛，曹宝的暗器，无一不是玄门中的武功顶尖，戎胥牟打得吃力，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只能将一柄刀运转如飞，极力护住要害，但受伤是难免的。

以一敌四，比原本设想中最恶劣的情形要好上太多了，让他形势堪忧，却仍信心不失。悄然间，有意将几人引向雾霭较重的角落。这是开斗前他便打定的主意，要借大雾，充分发挥一身刺客的本领。

他提着刀，借着雾气腾挪，左支右绌地抵御着四人，于多次毫厘间，及时避开要害，避免重伤。偶尔被四人围拢，也总能靠着‘动中静灵’而感悟的意发并举，再凭借气巫合一的身法，巧妙地引对方相互攻击。

因雾气对目力的干扰，四人数次险些伤及彼此，尽管他们并不在意对方，毕竟都是敌人，但却对奸猾的嬴封恨得牙根作痒。

场中斗得激烈，场下也不时有弟子为本门呐喊。

“小心！”鼎人玉这边时不时脱口，秀拳紧攥，提心吊胆。

“卑鄙！无耻！”努吒尔同样叫骂不停。

只有霄妘一语不发，却轻抖袍袖，暗中将一片石粉扬撒出去，再以一道掌风，将石粉吹向几人打斗的方位。

须臾，场中有烟气升腾，与雾霭缭绕混杂，让八人的混斗更见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