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洞穴里,伊默持剑贴靠在洞壁,防备偷袭。
只觉身体渐渐疲软,内腑隐隐做痛,明显有了毒发之状。原以为中毒不深,但身上没有解毒药草,又不到铜骨巅峰的修为,还未领悟化劲,无法凭之护持腑脏。只能简单以族法,大力挤按了几处关键,造成血脉不畅,减缓了剧毒在体内的流转蔓延。
他忽然明白了敌人的险恶心思,就是在等自己的毒加剧,“我在明,敌在暗,不能在这里干耗着,千夫长那边也不知情形,我要尽快将那鼠辈引出来才好。”
他心意一决,继续用族传的遏毒之法,狠狠点按受毒的左臂。然后掠身向回,打算退回洞宫,与祀子汇合。
突然一枚石子飞射而来,他忙用手拍掉,狠狠盯向石子的来向,暗嘲这等无用的骚扰也敢来献丑。
“只有石柱!没有人?”
危险!
一道黑影迎面窜来,奇快无比,却又无声无息,全不像铜骨高手,每每发力都是飞沙走石。
无数黑光罩向了面门,想躲避已来不及了,他却依然冷静,匆忙间仍有条不紊地挥剑挡格。怎知眼前一花,竟然全是虚招。
左臂一痛,瞬间被一柄通体乌黑发亮的利剑刺穿。
不好,他用以阻毒的骨肉断压之法,霎时被敌人破了去。毒血一下子沿手臂冲上了肩膀,刚刚的堵压反而造成了蓄势反冲的恶果。
他抬手想及时点压肩头,却被玄黑的利剑所阻。剑快如影,逼得他顾不得毒伤,唯有全神相抗。
“是你!”
他认出了对方的剑,更认出了对方的人,正是那麋封。一路行来,他以为自己已足够重视戒备此人,不象千夫长和伊老那般看轻,更没有被他时常色眯眯的纨绔样子蒙蔽。
原来自己不曾看错,却还是小心得不够!
他来不及细想此人与大巫之间的关连,因为一刹那就眼花缭乱地招架了数招。
化名麋封的戎胥牟一早借了四妹的陨铁剑,就是为了刺杀伊伯钧与伊默两个当年的刽子手,但两人强悍,刺杀机会可能稍纵即逝,因而趁手的利器必不可缺。
现如今伊氏中了陷阱,死伤无数,这最强的二人又彼此分散,正是他出手的好时机。他便打定主意趁伊默中毒之际,将其击杀在此地,先斩断伊伯钧的左膀右臂。
若是没有伊伯钧,他完全可以等待毒一点点侵透伊默,但洞宫中的战斗势均力敌,可见伊伯钧不落下风,随时可能援手而来。而伊默也显然打算撤去那边,逼得他当机立断,突施辣手。
刚刚的石子是为了声东击西,用石柱的反弹吸引了伊默的注意,才突袭得手。然而他知道这般突袭也伤不了对方的性命,便将心思打在了其左臂毒伤之上。
凭借自幼蛇桩的修炼和山中人的诸般调教,让他对毒的了解,以及对巫武避毒之法的了解,远胜常人。再加上炼气士对人身穴道血脉的体悟,助他仅仅一击即破掉了伊默的御毒手段。
以剑为刀,铜骨小成的体魄驾驭炼气化神的真气,连续使出《血刀诀》六式中的‘腥风血雨’,虚实相间的快刀,化为漫天雨影,让敌人应接不暇,难以抽身,阻其避毒。
伊默一一化解,初时虽狼狈却沉着不乱,但数招过后,他突觉胸口一痛,一瞬间恍神,是毒的侵袭。
戎胥牟清楚地捕捉到了这一瞬,几乎在其眉梢一紧的同时,用出了‘血光之灾’,那泼天的恨意在炼心中沉寂了一年之后,重现锋刃之下。
他一开始便打算速战速决,特别是在伊伯钧抽身之前。
而他从不曾被走火入魔的危险束缚自己的双手,比起死亡,不能为含恨逝亡之的亲人们报仇,他会生不如死。
这些时日被与日俱增却被压制的恨意,在这一刻如洪水大泄,不再有半点遏制。
伊默的双眸露出茫然之色,敌人不见了,一道美丽的血花凭空缓缓开放,照亮了整个洞穴。
好美!
陡然间,血花的片片花瓣碎成了无数赤红的光芒,落在了他的周身,迷惑间周身大痛,血肉崩碎。
这是戎胥牟积聚了恨意的一刀,真正的大成刀意,在真气中化成无数刀气,将仇人乱刃分身。
伊默痛苦地回过神来,想挥舞双臂,却发现两肩空空,脖颈似乎有血水奔吟,发不出半点声音,一脸绝望。
眼前这麋氏子弟,满脸溅染着血,自己的血,不断贴近了自己抽搐的脸,如同恶鬼一般。
“我是戎胥的小君子牟,不记得了吗?我这只恶鬼已经从九幽爬了上来!你,只是第一个!”
他极度轻微而冰冷的声音令伊默瞪大了血红的双眼,布满了恐惧,那个戎胥氏的清秀神童与眼前的狠辣阴冷青年合二为一。
要让伊老知道!
伯钧大哥小心!
他最后的念头终归只能是念头,随着念头的消散,他也无力地软倒下去。
戎胥牟摸了把脸上的血水,畅快无比,这种恨意得到疏解的感觉,让人沉迷,令人上瘾。此时若有人问他会不会就此罢手,他定然要嗤之以鼻。
用伊默的衣襟擦净了脸上、身上、剑上的血,四处查看了一番,掩抹了自己留下的诸多痕迹,才向着洞外追去。
伊伯钧那方情形未明,其自身在铜骨巅峰里不算弱者,恐怕与血杀不相伯仲,而埋伏之人更是难以估测,所以他选择由易到难,先去追杀伊老五那‘伊氏之智’。
比起伊伯钧这个打手来说,阴骛老者才更可能是在当年谋算他戎胥的主谋之一。即使当年不曾出谋划策,来日也必然会是他复仇的最大阻碍。
唯有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