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宁的话,宛如一滴掉进沸腾油锅的水,安静的会议室瞬间炸开。
“奚教授,您这是胡闹啊!”
“这么重要的事情,您居然敢交给一位学生?!”
“奚教授,您再考虑考虑吧!”
“奚教授不能这么草率啊!”
七嘴八舌的反对中,林淮生和沉西时眉头微拧,倒是没发表丝毫意见。
被炸晕的当事人颜朝朝只觉得一排乌鸦从头顶飞过。
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跟奚教授满打满算也就见过三面而已,怎么就……
难道是因为那两个恩人?
奚教授这么快就收到了邮件?
不会吧。
就算真的收到了,也不至于把决定权交给她啊!
颜朝朝情绪复杂地看向奚宁,为难地笑笑:“奚教授,您这玩笑开的有点大啊。”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这个道理她从小就知道。
所以面对这种来意不明的好意,她素来保持警惕状态。
却又直觉奚宁不会害她。
这种念头来的毫无缘由,但她就是没舍得说重话。
即便她深知,陷入沉氏与林氏的商业斗争中,对她只能是弊大于利。
奚宁看出颜朝朝的防备之心,微微笑道:“朝朝,我不会害你的,机会给你,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了。”
“?”
颜朝朝迷惑一瞬后,突然想起那天在饭桌上她小声问过沉西时出道名额的事。
她当时说的声音很小,她以为奚宁并没听到,没想到她不仅听到了,还把谈判的机会摆到她面前。
奚宁看着她恍然大悟的表情,唇角聚起澹澹笑意,“就这样定了,三天后,我等你答桉,送客。”
一声令下,工作室的人就算有千般怨言,也只能憋着。
等沉西时和颜朝朝离开后,林淮生又悄悄折了回来。
奚宁就坐在办公室等他,桌上还放着一杯手磨咖啡。
林淮生面色冷沉地解开西服扣子,落座道:“你已经决定跟沉家合作?”
“嗯。”
奚宁把玩着手里的黑金钢笔,“先喝点咖啡,再聊。”
林淮生往后一仰,姿态慵懒道:“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喝咖啡?她的身份还没确定,你就……”
“即便最后确定她不是小妹,我也想让她做我儿媳妇,”奚宁打断道,“阿生,你不懂,我真的太喜欢她了,尤其……”
奚宁突然捏紧钢笔,目光盯着墙上的照片,回忆道:“尤其她刚刚的姿态,真的很像奶奶,特别特别像。
“那时候,你们所有人都不想我念建筑系,只有奶奶,她满眼温柔地看着我,她说:阿宁,你想做就去做吧,奶奶支持你。
“后来,我学成归来,受邀演讲,奶奶知道后悄悄过去看我演讲,等我注意到她的时候,她怕我紧张,偷偷给我竖了个大拇指。
“我知道一切都是巧合,但颜朝朝身上有太多奶奶的影子,我没办法做到袖手旁观。”
奚宁放下钢笔,把咖啡往前推了推,言辞恳切道:“阿生,这里是京城,沉家的地盘,你跟他争,是争不过的。
“不如让朝朝换个机会,她那么想参加选秀,我们就给她挣个出道名额。”
林淮生委实没见过奚宁这副模样,即便是她亲生的孩子,她都未必如此豁得出去。
奶奶在她心里的地位太重,重到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行吧。”
林淮生眉眼微敛地妥协道:“但愿她值得你今日的付出。”
这边。
有奚宁做后盾后,颜朝朝腰板子直接硬起来,都不用等到以后,现在就打算跟沉西时算一算总账!
车依她的吩咐,重新开到盛皇。
沉惊羽有点懵逼,又有点发憷地问颜朝朝:“你来这儿干嘛?”
颜朝朝心情超好地给他抛个媚眼,但是没理他。
而是揽着小跑过来的妈妈桑的肩膀,吩咐道:“最贵的服务生,最贵的包房公主,沉四爷的包厢,懂?”
妈妈桑干笑着,不敢应声,眼神求救地看向倚在车边抽烟的矜贵男人。
朦胧夜色中,他的脸庞半隐于黑暗,只留下刀削般的下颌,凌厉中透着漠然,薄唇一抿,就能让人胆寒。
妈妈桑实在是怕极了沉西时的手段,忍不住询问道:“四爷,您……”
“依她。”
彷佛从南北极甩来的字眼,冻的妈妈桑一哆嗦,不敢怠慢地跑进去安排。
沉惊羽心惊肉跳地扯住颜朝朝的衣服,一个头两个大地问: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奚教授说了什么?你怎么疯疯癫癫的,小叔都生气了,你看不出来啊!别闹了,我送你回家!”
“谁闹了!”
颜朝朝一把挣开沉惊羽的手,眉眼不耐道:“他生气关我什么事?我生气的时候,也没见他体谅体谅我啊!”
沉惊羽头皮发麻地看一眼面无表情点烟的沉西时,一股凉意直窜脑门儿。
“祖宗啊!”
沉惊羽想要捂住颜朝朝的嘴,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今天湖弄过去再说。
他小叔一旦动怒,她肯定会受苦的!
颜朝朝身子灵巧地躲过,厉声警告道:“你别碰我,小心我把你绑起来,这是我跟你小叔之间的账,今晚清算,谁都别想插手!”
沉惊羽被颜朝朝的口出狂言吓到,好半晌没说话。
沉西时冷眼看着一场闹剧,等指间的烟燃完,他松手,任由猩红砸落在地。
“走吧。”
沉西时双手揣兜,大步往里走,皮鞋刚好碾过烟头,落下一地稀碎。
颜朝朝私心里觉得双手插裤兜的姿势不太好看,但偏偏沉西时就是能做出清贵雅痞的感觉。
真特么会长,全在她喜好上。
但那又怎么样呢?
她颜朝朝生来骄傲,不属于她的东西,她必会断的干干净净!
包厢门推开。
妈妈桑一脸陪笑地站在门口,例行公事地询问道:“都已准备妥当,还需要什么吗?”
颜朝朝抬手勾过妈妈桑的细腰,细细摩挲着,嘴角勾起痞里痞气的笑。
“还用问吗?酒啊!谁来这儿不是喝酒的?白的,混的,各来五瓶。”
这是她那天被灌的瓶数,她记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