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弥封听了那么久,大概也能猜到妊东近的目的是什么了,狐疑问道:“如果虎符给你,我们岂非处于被动局面,万一你毁约了,我们就什么都没了。”
“啊哈哈哈哈,如果能像巫皇蚩尤那样长生不老神游太虚,我何必还要继续与巫神国为难,事到如今,身陷囹圄,你们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语毕,妊东近朝武卫拍拍手,那个奄奄一息的猴子被推着木车停在栏杆下,众人站在栏杆上看向厅堂,这已经算是赤裸裸的威胁。
岳观潮看向脑壳空空的猿猴,要是他们不同意给出虎符,估计自己的脑子也保不住了!
料想妊东近在三十年里,不断咀嚼大祭司留下的这个秘密,哪怕只是心理暗示,也足以让他对进入镜象世界能成神这一点深信不疑,他们如果继续霸着虎符不给,依照他的疯魔脾性,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们放心,我妊东近以前好歹是国主,既然说了放你们一马,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乌弥封看向岳观潮,二人虽然没说一句话,却都已经明白当下最安全的法子是什么,唯有把虎符给妊东近才能暂时平安,岳观潮看了看被武卫层层包围的大殿,确定了别无他法,只好从背包里拿出虎符交给妊东近。
“识时务者为俊杰,来人,把他们全都押进牢狱,等我成了神明就再把他们放出去,这期间不许叫他们受伤,这里面可有我妊家血脉!”
“是,国主!”
语毕,这些武卫押送岳观潮他们出了大殿,来到后院的楼阁,所谓的监狱只是大殿后面的碉堡土楼,这里面的所有栏杆都被装上铁栅栏和窗口,形成全封闭的楼阁。
这些武卫打开铁牢门,卸去岳观潮他们身上的所有武器,把他们全都赶进牢门。
轰隆一声,牢门落锁。
等武卫走远后,众人这才稍稍觉得安稳,妊东近明显已经疯魔了,和他待着的每一分每一秒,他们都觉得膈应。
前面说道,每座神殿的院落多是前院中殿后楼的格局,此刻他们正位于大殿后面的“凹”形楼阁,岳观潮打亮手电仔细观察,这座楼阁上下大概有两层,每层栏杆半开放式样。
妊东近为了把这座楼当做监牢,特地在栏杆处加固栅栏,使得上下两层楼阁全无逃跑的可能,如同天牢般结实严密,每个房间都相当于一间独立牢房,或是安装铁门,或是安装栅栏,看起来铁锈渗血,格外阴森。
岳观潮他们看向走廊,这里少有烛火灯盏,前殿灯火照到这里只剩下混沌暗光,什么都看得不清不楚,黑暗中透着阴冷湿风,略略吹来泥土气息。
妊东近可能压根就没把他们当回事,只是把他们送进栅栏了事,此刻他们虽说是在牢楼里,自由活动却也没受什么限制,依旧可以行走在走廊间,借此可以通向不同的牢房。
“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啊?万一妊东近真的成了神,再把我们晾在这儿就不好了,这个地方可是地下,谁知道他把我们关多久?”乌玄羽看向周遭,每间牢房都脏乱得不行,杂草遍布,稻草凌乱,墙壁脏污熏黄,满是污血秽物,有些牢房甚至还能看到老鼠蛇蝎什么的爬来爬去,随时都有东西从各处窸窣响起,惊得人汗毛耸立。
“别担心,妊东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之间有妊家的血脉,只要孔雀跟我们在一起,那我们就是安全的。”
宋思媛刚才就听出来了,妊东近不杀他们全看在任孔雀的面子上,估计是看到任孔雀腰间挂着的玉佩认出了她,这才确定任孔雀是他和蓝青玉的孩子。
“现在,我们也只能将计就计了,至少孔雀能保护我们平安,其他的话就先暂时别说了,先稳住妊东近最要紧,然后,我们再看看该怎么破局?”
宋思媛话中意思,是说给乌弥封听的,这老汉对妊东近颇多仇怨,如果此刻把孔雀的身份抖搂出去,说不定他们几个都活不了,不如由着妊东近的猜想做事,至少能得暂时平安。
“闺女,这话我知道,你们放心,我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事儿。”
语毕,几人仔细看向各个牢房,各处牢狱空旷得令人心惊肉跳,从那些稻草上的未干污血来看,这里应该是有人关押,甚至,那些被关押的人才刚刚被送走,想起这一点,他们更加好奇,妊东近在这座堡楼里关押的都是谁。
宋思媛拿起手电,不断在牢门周围仔细观察,用木棍挑起铁门上的污血,放在纸面上,可见鲜红如朱砂,这说明血液是新鲜落下,眼中带了一丝担心:“牢门外都有不同程度的污血,可见这些关押的人前脚刚走,就把我们关进来了,妊东近隐藏的秘密还不少呢。”
她继续往前走动,来到走廊尽头最后一间牢笼,手电打进窗口的一刹那,险些惊呼出声。
“岳观潮,你快来看,这里还有个没弄走的尸体?”
岳观潮本也想在牢笼里寻找线索,见宋思媛找到新的突破口,带着众人走过去,通过瞭望口,确实能见到一个全身鞭痕的老婆子出现在木桩子上,这老人披着斗篷,身上衣服早已全是血痂,手脚头颅全被生锈锁链捆住,不知道是咽气了还是快死了,身上不断有蟑螂在爬,在衣服里转来转去。
岳观潮打起手电照向这老婆子的脸,皮肤惨白带皱纹,如同枯萎的烂苹果,瞳仁早已泛黄带着血丝,那满头发丝花白斑驳,蓬乱如杂草,再配上新伤旧疤互相叠加,显得触目惊心如同鬼魅。
“这人,不会是死了吧?”
他朝老婆子的脸稍微晃了晃,只见那惨白脸皮微微悸动,朝他们看了一眼:“我还没死呢,你晃什么晃!”
“呼!”
眼见这老婆子还能喘气,岳观潮他们松了口气。
“老太太,你怎么被关在这里,你和妊东近是什么关系?”
宋思媛急于确定这老者的身份,言语焦急问道,只可惜这老者似乎是很抗拒他们,只是睁着浑浊老眼看着他们,并不说一句话。
“她好像是前代的巫神国大祭司妊毗罗?”乌弥封走到近前,盯着那满是煞白皱褶的老脸,等看清脸面细节的一刹那,立马认出了老者的身份。
“你……你认识我?”
这老太太似乎很久都没听人叫过她名字,一听说妊毗罗这个名字,浑浊眼珠这才勉强亮起一丝光彩。
“不对啊,妊东近不是说了吗,巫神国大祭司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蓝如灵面对眼前的疯婆子,只觉得分外好奇,妊东近虚构出大祭司已死的消息,不知道有着什么目的。
“他是这么跟你们说的?”
妊毗罗慢吞吞坐起来,靠在满是油污的墙壁上,挠了挠身上的蟑螂,一口咬住嚼得津津有味。
“是,刚才他问我们要了假的虎符,还说是您告诉他,镜象世界的节点又开始活跃了,他也可以遵照巫皇的路,舍弃肉身脱凡入仙……”
妊毗罗静静听着宋思媛的话,听到最后朝众人摇了摇头:“妊东近说得没错,镜象世界与现实世界并不相通,只在某些节点上互相交融,又或者是通过易术感知到镜象世界的存在。”
“但是!”
妊毗罗懊恼地朝他们摇了摇头:“我可从来没告诉过他,他可以像巫皇一样脱凡入仙,哪怕是巫皇真的进入镜象世界做了神明,那也是他个人的造化,我又怎么保证这次镜象世界活跃,也会像上次那样,易术都算不出来的东西,我也没法子确定。”
“这些年,妊东近懊悔失去故地,早就变得敏感神经,就好像有了心魔把自己禁锢在这里,我只告诉过他镜象世界即将活跃,这也预示着巫神的力量开始逆转,是他自己把巫皇的事情攀扯在一起,这才形成这种妄想。”
“我估计,也是他无法接受失去故地有关,这种妄想为他营造出一种他还没有输的假象,至少能让他的心里好受一点,他能不能成巫神,这都还是另说。”
虚惊一场,岳观潮还以为妊东近真的要成为巫神了,听了妊毗罗婆婆的话,多半是妊东近产生了妄想症状,这才会对巫神兵符那么看重。
“妊婆婆,那妊东近为何会变成这样?他又不是被关入墓中,不是可以借着丛林掩映上到地面上去吗?怎么会看起来跟个死人一样。”
宋思媛早就想问清楚,妊东近到底在地下发生了什么,光是变得煞白的外表,都已经足够让她好奇了,更何况还有其他情况。
“妊东近不只吃猴脑,他还吃人脑!”
这话,惊得周围人后背直发寒。
“当年,妊东近为了躲避姜乌联军,只能带着残部从河谷躲入陵墓,在此期间不能随意外出,他们又饿得实在没办法了,那就只能捉来山民或者奴隶吃掉,又或者是吃已死的同胞。”
“人吃人是要遭天谴的,妊东近此后就变得惧怕阳光,就连思想都发生了变化,变得有些疯癫,只是平时控制得不错,大部分人看不出来而已,唯有面对我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出狂热异常,那种对脱凡入仙的渴望,超越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