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要说确实是个女子,但就是跟寻常女子观感完全不一样。
仔细看,这大姐个子比宋思媛高了半个头,只到他的鼻子附近,身子骨不算窈窕纤细,反而还挂着不少肥肉,显得丰腴又健壮,脸上皮肤在风沙磨炼下略微发红,透着麦色粗糙。
身上的衣服不是时兴款式,看着也不像是汉地民服,有种苗疆蛊民的感觉:
靛蓝色衣服上衣交襟在左,遮盖到下腹,腰以下是三层百褶裙,用五色丝带系在上衣外面,腰部收紧挂着玄色围裙。
不管是围裙裙边、上衣袖口,还是百褶裙边、衣领交口,全部用盘珠绣绘制出艳丽繁复的五色图纹,在深蓝颜色下异常显眼,臂弯里还搭着一条蓝绿斑驳的轻纱,走动里轻纱飘荡,别有味道。
最显眼的,莫过于她脖子里戴着的纯银项圈,好似峨眉弦月挂着玛瑙银铃,金属光泽叮铃闪耀,配合耳朵里的银贝红珠,别有一番风韵。
若不是头上带着斗笠黑纱,岳观潮还真想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正准备问话,感觉到这大姐身上的杀气,眉头一皱,立马扯过身后的宋思媛,徐侠客他们见状,也急忙闪身一旁。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瞬息间,一根银丝从这老板娘手里飞射冲出,哼哧一声割断门楣。
这力道之深,银丝都已经嵌进木头一寸深,如此深厚的武功,叫人着实吓了一跳,如果方才他没有躲,那他的耳朵算是废了。
“老板娘得罪了,我无心冒犯。”
岳观潮赶紧拱手道歉,料想老板娘能在驿站这种男人行当站稳脚跟,性格脾气必定火爆,可能不喜欢人盯着她看。“看你长得还算乖,我就手下留情,要不然,你这耳朵就别想要了。”
说完,这苗疆女子放下算盘,镇定出声:“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后天离开。”
“押金十个银元,每人每天两个银元,天字六号院,损坏东西照价赔偿。”
说完,这老板娘从桌子后面的牌子上取了一把钥匙,朝后喊道:“小柄,带他们去院子,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明白,教教他们这里的规矩,免得坏了事。”
“掌柜的,您放心着咧,我带各位客官先去了。”
岳观潮知道老板娘不好惹,跟着小柄出了掌柜楼,他顺手递给小柄十几个铜元,小跑堂见钱眼开,展露笑脸千恩万谢说起好话:“客官,您不用这么客气,我们进驿站,就是想有口饭吃,也不是为了挣钱。”
“小柄,你们掌柜的不是汉地人吧。”
岳观潮见时机到了问向这跑堂,他倒是对老板娘不感兴趣,只是出门在外必须谨慎一点,免得进了孙二娘那种黑店。
小柄一听这个,像是怕她听到连忙拉低声线,鼠眼鬼鬼祟祟眨着精光:“哎~苗疆人,是个落花洞女。”
“嘘嘘,等去院子里,我们慢慢说。”
小柄带着他们一溜小跑,走进天子六号院。
打开院子以后,是个日形结构的前后院落,四方屋檐朝前延伸,搭出避水游廊,四面都有房间可供入住,院落的布置陈设与唐老头家没区别,只是寻常百姓院落。
小柄替他们打开一间北堂,这才刚稍微大声说话:“掌柜的叫任孔雀,只知道老家在湘黔交界,听说被洞神选了新娘子,爷娘就她一个好女子,不想叫洞神给娶了,就找了个老道士帮她赎了身,只要这辈子再不踏入川蜀,那就完全没有性命危险。”
宋思媛以前听别人提起过落花洞女,它与赶尸、放蛊一起并称为川湘黔三大怪术!
其他的暂且不提,先说与任孔雀有关的落花洞女。
川黔湘蜀在古代属于苗疆土族统治,有些尚未出阁的未婚女孩,如果在适婚年龄还是没有订婚或者出嫁,就会在游览野山洞窟时,被里面的洞神选中为神妻。
这些女子本也是明眸善睐,温柔善良的美丽女子,一旦被洞神选中会变得更加忧郁柔情,每天不出门,不见客,不说话,不吃喝,只一心一意沐浴打扮、静坐侍弄胭脂水粉,衬得她们更加面色灿若桃花,眼睛如含星辰,散发出一股难以理解的迷人味道。
短则数日,长则数月,这些落花洞女就会萎靡不振,进入神游太虚的精神状态。
按照本地土族人的说法,这是洞神将要下凡来迎娶她的征兆,若她们正式成为落花洞女,就不能再被许配给任何男子,或者说任何活的人想娶了她,都算是对洞神的亵渎和挑战,轻则家毁人亡,重则天谴身死。
既然后果严重,那就无人敢设法施救,只能任由父母和村民选个良辰吉日,把她送进洞窟与洞神成婚,从此不再出洞。
听闻她们死的时候,眼如横波,面如桃花,身体上放散着奇异百花香,似笑非笑静静闭眼,完全没有油尽灯枯的萎靡断气之态,看起来神气清明,美艳照人,像是睡着了一般。
“当了落花洞女,还能再复活?”
不光宋思媛震惊,众人也都分外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