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仇人见面自然分外眼红,唐大阳眼神阴郁,不断咬紧牙关,要不是唐大芹握住他手,早就打上去了。
高胜正深呼一口气,语气诚恳说道:“今天我本来是送车行的运营公文来的,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你。”
“额也没想到,还能遇见你,最近几年你升官了吧!”
这话,说得极度讽刺,唐大芹拉紧大哥袖子。
随后,高胜正把公文递给宋思媛,她怕局面闹得太僵,看向唐大阳劝解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他今天来这里,也是想把公府结下的仇怨给了结,你先听完他的计划,再发火也不迟。”
“高大哥,你坐吧,我们正好和唐大阳一起讨论车行的事情。”
高胜正和秘书坐下后,继续说道:“里面是车行的手续和牌照公文,第一批有一千个牌照,以后每年都能增加五百个,前期的启动资金加上买黄包车、办牌照、租用场地大概要在五万大洋,你们占股六成,公府占股四成,算起来,你们要出三万大洋。”
高胜正的公署文书把这些东西都说得很清楚,宋思媛看着股权章程,朝唐大阳点了点头:“唐兄,你怎么看?”
“你们会做这么好的事?”
唐大阳还是不相信,公府会拿出几万大洋就为了办个车行给他们生计,这可是外洋买办的独一份儿骨头,谁敢上来啃一口啊!
高胜正看出了唐大阳的不信任,朝他解释道:“流民百姓与外商买办的事情,本也不该公府出手,当时是为了不耽误营缮只能出此下策,以后的情况不是我在负责,我也没办法插手,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公府这次确实是想解决流民地的问题。”
他顿了顿,身子往前探了几寸:“公府入股这个车行也不是为了分利,一旦有了公府入股,就有些人就不敢来找事了,你们可以安心干活,不必再担心有人会让你们没了生计,至于份子钱,可以降低到每月几块大洋。”
这些待遇,都是其他外洋商行完全没有的,只要租了这些车行的车,每月雷打不动至少要交出十五块大洋份子钱,还要应付车队的什么行会,林林总总二十五大洋要给出去,没钱又没地位,还要被这些洋人吆五喝六,天天受鸟气。
眼下,入了车行,只需每月给几块大洋,一年就能省出近两百大洋出来,还不用应付行会商会,唐大阳哪怕再别扭,也对高胜正说的心动了。
“你们说得轻巧,这三万大洋谁出得起?我们全部人加起来,也拿不出三万大洋家底儿。”
动心虽动心,唐大阳心里还是清醒的!
唐大阳这样问,多半是心动了,宋思媛放下公文拿起包票:“你们放心,这三万我可以先出了,等以后你们有了钱,可以集资把股份给买回来,又或者这笔钱就当你们借来的,等以后有了盈余慢慢还。”
“哥,这样的话,我们很快就能买来宅子,也许就可以出了流民地了。”
唐大芹趴在亲哥耳边说的话,他们也都听得到,唐大阳打着心里那杆秤,看向众人:“好,这样也可以,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你们要是早那么好,额们也就不用遭罪了。”
唐大阳说这些话时,眼眶微微发红,迟来的道歉终究是迟了,他大爸大妈都没了几年,连骨头都化成灰了。
高胜正听着唐大阳的话,慢慢站起身子弯腰下躬:
“这件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听说流民营与公府闹僵后我更是惴惴不安,是我给公府开了坏头,以至于让流民地成了难民地,我知道人命比天大,逝去的故人再也回不来,道歉多少次都没用,但活着的人总要往前看,如果公府做的这些,能让你们的日子好过一些,那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你们放心,公府先前答应你们的事情一切如旧,我们很快会把流民营再做修缮,我代表公府正式跟你们道歉,当时为了西京营缮,牺牲了很多人,希望你们海涵。”
这一道歉来得太晚,却也正是时候,唐大阳等了十来年终于等来道歉,他擦了把通红眼眶,扬起抽搐的腮帮子叹口气说道:“成,我们也不是不依不饶的人,这件事一笔勾销,流民营的事情我来说服他们。”
事已至此,公府与流民营的恩怨告一段落,高胜正又嘱咐了一些车行事项,带着秘书离开饭店。
他走后,岳观潮搂着唐大阳脖子:“唐兄,你想好车行取什么名字了吗?”
“想好咧,就叫个盛唐车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