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之间,三日已过。
富贤茶楼的新招牌早就满奉天皆知,日头刚过午,茶楼外已经站满看客,有走街串巷的江湖走卒,也有西装革履的先生夫人,乌泱泱、闹哄哄,占了半个巷子。
跑堂福生打着哈欠扒开门板,见到这阵仗,吓得一屁股蹲在地上,引得堂外众客哄笑开。
“老…老板,咱店外面人都来了!”
“你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要搁以前,也都不算是个场面。”
钮爷一改颓丧,满脸喜气踏出堂门,拱手作揖道:“让各位客人久等了,蔽楼已经洒扫完,专等您这些贵客上门,今日茶水八折、糕点减半,若听得不过瘾啊,我纽德禄包赔!”
“成了,各位也都劳累了,赶紧去堂里上坐吧~”
纽爷一吆喝,看客们摩肩接踵朝堂内走,跑堂小哥们左一个先生爷,右一个夫人小姐,喊得不亦可乎。
虽满头大汗,看着满坑满谷的客人,比啥时候都高兴。
伺候好了,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马掌柜站在楼上数着人头,高兴得眼里直冒油花儿,他这半年来还没摸过算盘,如今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高兴得直抹眼泪儿:
“活了,活了,纽爷,咱这茶楼可算有救了!”
纽德禄满脸喜色,一扫半年来的憋屈,终于扬眉吐气了:
“是啊,是啊,从此以后,我纽德禄还得是八卦街的茶王,我看谁还敢挤兑我。”
他见马掌柜老泪纵横,也红了眼圈:
“马掌柜,大好的日子你哭什么啊你,呜呜呜呜呜,有今天可真不容易啊!”
他还没说完,眼泪也哗哗流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不知道为啥,纽德禄总感觉心里堵住的东西,正化作眼泪往外面冒!
福生走上三楼办公室,眼见抵着头嚎哭的纽爷,僵在原地也不敢过去了。
“福生啊,你不在下头招呼客人,跑上来干啥?”
“纽爷,茶楼外面来了一群叫花子,说是有事儿找您,想让您下去看看。”
“找我,我没请鼠来宝啊!”
纽德禄一脸疑惑,本想赶走这些乞丐,一想今日重新开业,索性下去看看。
走到堂门,朱爷已经等候在外。
“敢问老先生,可是来乞喜的?”
乞喜,是店铺开张后,乞丐不请自来过去看热闹的习俗,店铺这一天也不计较,大方给了赏钱就翻篇来了。
纽爷正想掏出钱袋子,朱爷赶紧拦下:“不必了,我们是应岳小友的邀请,来给纽爷捧场的!”
“岳…岳小友?”
纽德禄把朱爷的话在嘴里琢磨一遍,立马知道他指的是谁!
“噢,原来是岳爷的朋友,那可得去雅间上坐,今日这顿我请了。”
丐帮诸长老进去后,茶楼该来的人已经来了,一时间,堂内高朋满座,聊得热火朝天。
正所谓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纽爷这边正招呼客人,岳观潮他们却也没闲着。
宋思媛知道今天很重要,一旦发生危险,必须有后路,早早就叫宋清阳招来巡警员,叫他们扮做便衣跟在桥车后面来到茶楼附近。
此时,一众人已然下了轿车,走进茶楼。
“哎呦,我还想着岳爷您不来了,我还打算去您下榻的地方去请您呢。”
纽爷见岳观潮踏进门槛,高兴得赶紧迎过去。
岳观潮放眼四望,比上次来满当多了,想来纽德禄高兴坏了:“纽爷,我们来晚了,看这高朋满座的行情,应该也没位置了吧!”
“那哪儿成啊,我早就备好雅间,擎等着您这些贵客了,福生啊,赶紧请上去。”
“好嘞!”
岳观潮他们走上二楼,看到朱爷,互相点头走进雅间。
等他们坐定,钱三爷被小厮扶着走上戏台。
惊堂木一拍,喧哗声霎时消失,钱三爷哗啦打开白扇,喝了几盅清茶咳了咳嗓子:
“我看今日高朋满座,咱不妨撇开旧折子,让老头子重新再给各位说段儿新故事,权当老头子卖弄学问,也且给大伙儿解解闷儿。”
“你们说,可还行?”
“行,怎么不行~”
此话一出,楼下的贩夫走卒高声嚷嚷开,钱三爷见状,又是一记惊堂木,拨弄扇子开讲:
“咱这出新折子就叫《古村~荒斋》。”
“话说前朝末年,正所谓正道凋敝人间衰,妖魔鬼怪一一粉墨登场。更有那江湖悍匪趁朝廷衰微,扯起虎皮唱大戏,在咱们白山黑水之间,也有那一桩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就有那么一伙儿悍匪叫做金瘩寨绺子,寨主名讳唐殿戎,这厮端得是……”
老先生说了一辈子书,口条练得贼溜,六七十岁的年纪,依旧气沉丹田,声音洪亮。
说书间,哪怕乐器班子鼓瑟吹笙敲敲打打,也掩盖不住他沧桑浑厚的嗓音,听起来字句清晰、抑扬顿挫、说到精彩处引经据典、插科打诨,引得茶楼看客哄堂大笑。
正可谓巧舌如簧拨动三江五海,妙语连珠逗弄看客心肠,镇堂木如同生了蛊虫,专往看客心头猛钻,叫他们连起座喝茶的功夫都省了,只想守在这老先生身边,听一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