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口处,码头上一个个壮丁正扛着沙包往城郭墙根去,来来去去的重复着扛、卸、扛、卸,的动作,短衫早就已汗涔涔的,顺着黑黝黝的脸颊流至破布衫深处。
“哎,我说,”凤十七瞥了一眼码头上的伙计,随手打开折扇,转头看向萧远归,“三王爷,您这失恋相思苦,我知道。但也不能这么糟蹋我楼里的伙计吧,这都在这儿搬一天麻袋了,您老怎么忍心的呢?”
萧远归抬眸望向凤十七的时候,他正装模作样的以扇掩面,好似他有多心疼自个儿伙计似的,“难道不是你贪图本王那点儿工钱?”
萧远归一针见血,将凤十七给堵的哑口无言。
收回视线,男人在江边负手而立,遥望着对岸,目光深远而彷徨。那一点儿心思也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那个女人呢?如今又在做什么?
他知道冷云昔嫁给宋长霆定然是为了气他,但尽管如此,他也无法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呆在别的男人的府邸里,更何况宋长霆还是她的前夫。
且不说宋长霆会不会耍计谋设计冷云昔,光是他那张嘴脸已是让人作呕。可尽管是这么一张脸,当时她还是护着他的,而不是自己。
脑海中浮现出她新婚当日红衣加身,霓裳羽衣的身影,以及她护着旁人而对自己冷酷决绝的神情,萧远归浑身寒气顿时。
“怎么这么冷啊?”没注意到身侧人眼底的杀意,凤十七呆呆地问道,还忍不住的搓了搓胳膊。
萧远归并未理会他的发问,兀自转身,语气像是淬了一层冰般,“跟你的人说,天黑之前搬不完,就投江自尽罢。”
“……”
凤十七看着某人周身冷冽的寒光,心中不禁为自家兄弟们默默祈福。
督工凤十七累死累活好不容易回到楼里,就看到萧大兄弟正坐在他正厅中央喝大酒,而他的宾客们……
一个都没有!
他心里那叫一个气啊,什么鬼嘛,这萧远归有家不回成天往这儿跑,自个儿不怕名声臭,可也别搅黄他的生意啊。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他俩也不是亲的啊,不带这么断人财路的!
“哈哈哈,我说萧大王爷啊,您这又是闹哪出啊?这咋把小的楼里的客人都给吓跑了呢?”
然而某内心在咆哮的凤十七一到萧远归跟前,立马笑的跟朵菊花似的,狗腿子的要给他捶腿,却被萧远归抵住,扼杀在了摇篮里。
凤十七瞬间变脸,霸气侧漏的往桌上一坐,顺手将萧远归手中的酒杯就“啪”地往地上摔,“萧远归,你说你这副怂样给谁看呢?”
萧远归沉默不语,冷冷的看着他,就在凤十七快要给吓尿了的时候,他才缓缓说道:“十七,你累吗?”
“啊?”
凤十七时间没回过神。
“你戴着脸上这副面具你累吗?”
萧远归说话时神色如常,依旧是那副欠扁的样子,却让凤十七再开不出玩笑,倒是愣怔了一下。
“人人都说一醉解千愁,可,”拿起桌上的酒盅,萧远归一仰头再次将酒灌入喉中,辛辣的刺激冲击着他的味蕾,却难解他心中愁苦,“这入骨相思如何解?”
认识他这么久,凤十七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当朝三王爷那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主儿,可如今却是被女人折磨的不人不鬼。凤十七一时间不知怎么安慰他,毕竟连他自己亦是个不真的人,披着这男儿身,是为了安心还是为了逃避呢?
于是乎,萧大王爷成功策反凤楼主,也不管什么钱财不钱财了,俩千杯不醉的人推杯换盏的倒是到了夜里。
“哎,我说王爷,这天色已晚,你该回府了。”凤十七不拘小节的扯着衣袖擦了擦嘴角,对萧远归道。
抬手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萧远归不咸不淡回道:“怎么?要赶本王?工钱不要了?”
“……”对于萧远归这腹黑的主,凤十七无言以对,“嘿,我说,冷云昔怎么受得了你的?坑货!”
听到“冷云昔”三字,萧远归的眸色暗了暗,端着酒杯的手一怔。
“我去,我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凤十七赶忙逃跑,打哈哈道:“哎呀,我怎么醉了啊?我先去睡了哈,王爷您慢慢喝,不着急。”
说着,凤十七就一溜烟儿消失在萧远归的眼前。
萧远归看着他慌忙逃窜的背影,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起身离开。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冷云昔推开窗,看着漆黑的夜里那唯一一轮弯月,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怎么句话。
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挺可笑的,嘴上说着不在意萧远归,可那日洞房时她却有所希冀。不过,最终还是被理智战胜了,这样的男人,她冷云昔不稀罕。
若是一个男人三心二意,又如何能够为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
呵!
冷云昔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她竟然还幻想着萧远归能跟她一生一世,可笑。
夜里风吹的有些冷,也将冷云昔思绪给吹了回来,她轻轻掩上窗,吹灭灯火,躺入卧榻。
明天还要义诊,肯定会很累,她还是早睡为好。
许是今日与宋长霆那货斗智斗勇了一天,冷云昔倦意很快袭来,陷入了睡梦中。
“吱呀——”
她的房门被突然打开,一男人站在她的床头。
看着女人精致细腻的脸庞,忍不住想要伸出手触摸她,可又怕把她惊醒,还是不舍得收回了手。
次日清晨,冷云昔在丫鬟的敲门声中起床,简单的梳洗打扮了之后,就赶去宋家旗下的药铺。
因为义诊,冷云昔等人隔着一道街口就能看到那里已经门庭若市,心想:“还真没看出来,姑娘我名气还挺大。”
而这方,丫鬟福至心灵地赞叹道:“少夫人,您如今可是在咱这儿名声大噪了啊,真厉害!”
冷云昔故作淡定地莞尔一笑,淡定地穿过人声鼎沸来到隔间,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可当她刚坐下不久,外面就乱哄哄的吵了起来,秀眉紧皱,她问过来的小厮,“怎么回事?”
“那个……那个,萧城主在外面求医,说是什么问相思何药可解,让少夫人您给看看,已经在门外了。”
小厮结结巴巴地终于把话给说全了,可却莫名觉得屋子里有些冷飕飕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