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记忆是从一座高塔上开始的。

她伸出手，以为获得“意义”时，便困住了自己。

——

魔神的戒律这种法术，本质是是借用魔神的力量——用这玩意的时候，得和魔神商量。

没人敢保证这种交换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以生命作为交换甚至算是小事。

……

“居然来与疯狂魔神做交换，精灵，你知道你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海塞薇后来回忆起来，见到那位魔神时，大概是在一片炙热的火里，步行于其中却只感觉透骨的冰寒。

那种笑音她从未听说过，难以言喻，乍一听时竟然让她有点恍惚。

“知道。”她顿了顿，再开口，“又怎么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道刺耳的笑声。

紧跟着便是一股涌入身体的莫名的力量，和与炙热外表决然不同的冰冷声音。

“你将从此失去‘存在’——”

她当时没明白。

回想起来，大概是无法理解，都又真实地在发生的诅咒吧。

——

砰——！

看着静止的boss，他们真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如梦似幻什么脑子不太清楚什么的……

“那个……我们是过了？”直到姜生小声开口，还有些不确定——

【因安托薇莉娅阻断了加纳的复苏，帝国的加纳之影将彻底切断与龙山的联系，进入稳定状态】

【恭喜玩家“艾诀”的队伍完成对加纳之影的首杀】

【由于玩家成功在加纳之影状态稳定前完成首杀，加纳之影属性将降低10%】

【30分钟后，法都将开放通往帝都的传输法阵，击杀次数将可换取任务勋章，通过与对应活动NPC交换获取活动奖励】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连串世界公告不带喘息地往外丢——连开荒的几个都有点恍惚。

“妈的终于过了过了过了我去……”

“原来那个来不及说的是高难挑战的意思吗？”

“我真是日了……啊啊啊过了过了！”

几个人——尤其是姜生差点喜极而泣，觉得自己一根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点。

这听起来，剧情还埋了点伏笔，在NPC阻断加纳本体之前通关还有奖励……然而按之前的72小时的时间为限也不是不行。

这么一来他们简直玩家英雄，不仅拿了首杀，还做了攻略，甚至连boss属性都帮忙砍了——

听起来还是卡在最后时间拿到的首杀。

“哇，我要去吹一波小姐姐和白神。”说完，爱抖露就磨刀霍霍对帖子了。

“不过……攻略按照这个程度还出不了？”阿锦忽然想到了什么致命的事情。

本来还想欢呼的众人表情一顿。

“我们能不能不打了！我想回家呜呜呜——”姜生都快哭了。

打得她头都要烂了——打你妈！打你妈！

“好玩啊！”却听到爱抖露眼睛发光，可想而知她会怎么唆使公会里的肝帝打穿这个本。

“……”

“其实差不多了，如果boss砍掉10%的话……现在的数据完全可以做一个初版。”艾诀却笑了笑，“虽然还要测试，不过你们不想打可以不打，换其他人来进一步测试完成攻略也是可以的。”

妈的简直天大喜讯——

“好像还有剧情？”就在这时，鱼歌忽然道，他眯了眯眼睛，看向那停在原地，却没倒下的boss。

众人一愣。

“冒险者……”boss——或者说希特三世，抬起了一张苍白，宛如什么已死之人的脸，一双褪去刚才出现在眼里的大部分颜色的眼睛里满是血丝。

有点吓人。

“谢谢你们……也请替我……”他的声音很低，听起来苍白无力，可又带着的点会让人惊讶的因素——出于他所说的话，“替我……和那些孩子道歉。”

说完，就倒地了。

光芒再是一闪，看到仍然是复活点外的样子，然而画面已经不一样了——碎裂在地的平台，光从同样已经破碎的玻璃窗中透过，有一种……苍凉过后的，怪异的平静感。

……

“不搞了，我下线睡觉。”阿锦见此，二话不说，直接下线。

“我去联系公会的人打，你们要测试的话……看他，我倒是还可以帮忙。”鱼歌推了推眼镜，看向银空弗莱。

“老子当然……”银空弗莱狂翻白眼。

“不急。”阿白却打断了他道，“先去休息吧，现在这些攻略够了，暂时不用忙。”

——道理是这样的，攻略组又不是保姆，能够提供这个程度的攻略其实已经足够了，多的也不用太追求。

于是，回公会的回公会，攻略组的大部分去休息。

“啊，没事干，我去混野队吧。”艾诀最后则打了个哈欠，也退队了。

这会儿留在副本里的，便只剩下海塞薇和阿白了。

海塞薇一直没说话，她像是沉浸在了什么回忆中，一直保持发呆状态——整个人透露出一种自己从未表现过的……

额，呆萌？

算了算了，这个词对她而言有点吓人。

“刚才世界公告里说的——”阿白看她良久，才轻声开口，“‘你’做了什么吗？”

阻断加纳——

结合她之前说的那些富有深意的话。

看来……她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

而最重要的是——这一切是她已经经历过的？

海塞薇这时才缓过神似的，抬头看他，眼神中有一丝恍惚：“我……”

该怎么说？

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些事情——是你曾经做过的吗。”阿白并不能确定她是“不想说”或者“不知道怎么说”，干脆换了一个话题。

海塞薇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很好，看来还多了一点穿越因素——阿白在心里轻声感慨。

“你看出来了？还是我又说多了？”海塞薇歪了歪头。

阿白看着她，沉默了。

海塞薇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抬手抓了抓头发，向四周看了看。

“你好像对我说的话有点误解。”阿白看着她。

“啊？”

“你知道数据，副本那些。”

海塞薇眨了眨眼睛。

“那些只是小的方面，在我们称作科技发展的今天，数据可以构建一个虚拟的世界，游戏就是这些虚拟的运用，像是这个游戏，在我们看来都是由数据构成的。”他每一个字都很清晰，语速不快不慢，“里面的一切，都是。”

海塞薇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数据有存在的结构，可以被破解，由人建立，很冰冷。”阿白又道。

数据吗……

她知道那些所谓机制的，全都是可以被“人为概括的”……

可是……

那是人为的，不真实的，她难以理解的。

他们生活在另外一个真实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只是数据构成的游戏。

那么——她呢？

果然……她的存在就很难被解释吧？甚至就是一个数据？或者其他的什么？

一种怪异的感觉，伴随着她几乎没有感受过的情绪缠上心头。

海塞薇说不清这种感觉：“我……”

根本连“存在”都没有。

“你不一样。”

诶？

海塞薇错愕抬头。

“我做不到把你当成独立于真实存在的东西……无法被破解，也没有什么结构，你就是你——很温暖。”阿白轻声道，说这话时眼底都带着一丝笑意。

她惊愕着，一时间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直到一双手落在头上，那声音再度响起：“所以你不需要太敏感这件事情，现实——也是一个会接纳你的世界，就算……”

海塞薇后来想起这件事情，只记得站在废墟中的阳光下的男人，安慰她的话和一双手都很温暖。

像是什么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