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他捋清楚这些事情,脑海中勐然涌现出一段尘封的记忆。
泥泞路上初次见面,她言语澹澹,让人赏他一个馒头。
他因为那个馒头得了一条命,跟了她一路想要报恩,被随行的侍卫抓到以为他欲行不轨,差点被打死,她说自己和亲路上不宜见血,又留他一命。
本以为她不愿意再打理自己,却又听她说途中马儿受累,便把他丢下照顾马匹。
公主出行的队伍中,哪里还缺一个养马的?
他知道,她只是想捎他一程,让他不要饿死在路上。
她是去和亲的公主,脸上却没什么笑容,也没少听她身边的宫女抱怨帝后心狠,让她小小年纪就要嫁给一个比她父皇还年长的皇帝。
她依旧没什么表情,只说父皇母后也是为了黎民百姓。
她不开心,他一直都知道。
每到夜晚,她会遣散随从,在篝火边跳舞,宫女劝她去休息,她却说自己现在若是不跳,等进了大齐皇宫,便不能再如这般随心所欲了。
宫女闻言不再劝阻,只是抹着眼泪守在一旁。
有时候,一跳就是一整夜。
他就躲在暗处,这样陪了她一夜又一夜,直到她进了宫。
看着远去的队伍,他想,自己若一辈子是个乞丐,这辈子怕是没有机会再见她,于是,他逼迫自己成长。
他进了军营,用了最短的时间立了战功,在军中排得上名号,心想等班师回朝的时候,应该能远远地看她一眼,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可是,还没等到那个时候,就听说老皇帝驾崩,生前最受宠的贵妃娘娘便被一杯毒酒赐死,给先皇陪葬去了。
他瞬间就疯了,回想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好像是个巨大的笑话。
大家都说老皇帝这是爱惨了贵妃娘娘,所以连死都舍不得留下她。
可他知道那都是放屁,要是真的爱她,又怎么舍得让她在大好的年华香消玉殒?
他疯了,他起兵造反,打入皇城,自己坐上了那高高的皇位,可是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那个清冷的女子翩翩起舞的样子。
他亲自去掘了老皇帝的坟墓,把她的尸骨带回皇宫,陪伴自己一年又一年。
晚年出宫微服私访的时候遇到一个疯和尚,告诉他,她与他缘分未尽,他只一笑置之,生死两茫茫,她的尸体就躺在宫中,谈何未尽?
他是不信有来世的,今生尚且不完美,又谈何来世?
可是,裴旭泽低头看着如今在自己怀里又昏昏欲睡的女人,却经不住红了眼眶,他的痴心,总算是等到她了。
“公主。”
“嗯……”
陶佳僖睡得迷迷湖湖的,也没听清他到底喊了她什么。
“属下来迟了。”
陶佳僖就弯了弯嘴角,什么都没说,只是往他话里钻了钻。
她早就知道他是那个人,虽然两人长得不是一模一样,但是眉眼却是像得不行,刚开始她以为只是凑巧,可后来却觉得应当就是那个人的转世。
看她这样子,裴旭泽也笑了笑,想着自己从上辈子等到这辈子,历时千年,昨天一晚上好像差太多了,根本不足以慰藉他这空寂了千年的身心。
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他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陶佳僖顿时气红了脸。
“什么叫就你等了千年,本宫在宫里那些年也是清清白白的好不好?那老皇帝又丑又胖比本宫的父皇还老,本宫怎么……唔唔唔!”
不小心又得了一个秘密的男人高兴的嘴角都咧到太阳穴,身体力行的告诉她自己的喜悦。
虽然上一世她不曾知道他的心意,却也在那后宫中守身如玉,那个时候,想要逃过侍寝,还要得到盛宠,想也知道她受了多少苦。
上天还是偏爱他们的,让他们在这个自由平等的时代重遇,让他从初遇那天就能听见她的心声,从此眼中只容得下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