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风吹过，孙菲菲不禁微微一颤，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个念头，谁喜欢狗？当然是叶念和叶苗！

这个女人难不成是想去讨好那两个臭孩子？

"呵..."

冷笑一声，孙菲菲转过身，眼底满是阴鸷。

正愁没有替死鬼这个女人就迫不及待的送上门了，这一次她也玩个一石二鸟。

...

入夜，寒风凛冽，玉东这座小城已经被白雪包裹。

玉东乡下一个小村子里，寒风吹得外面的树影摇晃不停，因在窗边就像是了午夜中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嘎吱...

小院的木栅栏打开，走进来的男人穿着大衣，脸色比这雪更冷。

"爷！"

立在门边的男人微微躬身，很是恭敬。

厉灏琛看着屋子里亮着灯，目光冰冷。

"带我进去。"

"是。"

厉灏琛走在前，赤鬼跟在后面，而随行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

"人就在里面，爷请。"

厉灏琛抬步进屋，里面很温暖，有股炭火的味道不算好闻，做到火盆边的女人穿着棉袄，头发已经花白，听到声音也没有抬头。

"你知道我来做什么。"

厉灏琛的声音很冷，他走到火盆边坐下，看着埋着头的女人等待她的回答。

女人缓缓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竟然笑了笑。

"我就知道大少爷长大了一定是个英俊的人。"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女人还是笑着，她在这里村子里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她不清楚是老爷子先来，还是大少爷先来。

火盆里的炭火印红了女人满是皱纹的脸。

"何必呢，大少爷..."

厉灏琛心里最后的耐性也被磨灭光了，他寻找了这么多年，要的不是一句...何必呢！

"说，我的母亲到底为什么会死？"

女人唇角的笑意冷却。

"是海难。"

"你耍我吗？那艘船提前离岗，除了我母亲一行人根本没有旁人，就好像预谋好去送死一样，你觉得我会信？"

女人拿起钩子填了一点碳，眼底闪动着泪光。

"所以我说大少爷你何必呢？真相...也许只是痛苦罢了，你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

过得很好？厉灏琛十指微微收紧，年幼丧母，不久又失去了父亲，这样的他过的很好吗？

如果有权有势就算是过得好，那么他宁愿不要这权势！

"痛不痛苦不是你说了算，告诉我，所有的真相！"

女人摇摇头。

"我不能说，我答应过夫人，绝对不能说..."

"那么你是想用对我母亲的愚忠，失去你的儿子和孙子？"

厉灏琛脸上满布冰霜，若是这个女人不说出一切，他就会对她的后人出手。

女人的脸上终于有了动容。

"我当年或许就该随夫人去了才好，可我贪生怕死，这一辈子就活在这个村子里，整天惶恐不安，因为心里压着一个秘密...罢了罢了，大少爷你非要问，那我就告诉你吧。"

深吸一口气，女人目光悠远，好似陷入了回忆中...

"当年大少爷你还年幼，对于厉家很多事情懵懵懂懂，大少爷你一定不知道你的母亲和父亲是偷偷结婚登记的，老爷子根本不同意那场婚事。"

厉灏琛眉头紧蹙着，他知道老爷子不接受她的母亲，可是他的父母是偷偷成婚他确实不知。

"即便结了婚老爷子也反对，总是刁难夫人，想要她离开你父亲，直到后来有了大少爷你...老爷子的意思是，如果是男孩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是个女孩子，那么夫人就一定要离开厉家。"

那个年代啊，尤其是厉家这样的高门大户，重男轻女是在骨子里就有的。

"夫人看似温和，但她外柔内刚，又怎么会受得了老爷子的观点，所以在怀着大少爷的时候夫人就决定离开厉家，而少爷你的父亲也愿意放弃厉家的一切，只想与夫人过普通生活。"

看似坚定不移的爱情，才是最为致命的毒药啊...

女人无奈的笑着，眼角的泪水就那么落了下来。

"他们没有离开，老爷子说夫人狠毒迷惑大少，便将夫人关在了老宅边的别墅里，每日夫人和大少只能隔窗相望。"

厉灏琛握着拳头，这一幕幕在脑子里成像，他知道老爷子蛮横霸道，却不知他的母亲受了这么多苦！

"后来呢？"

"后来...后来少爷你出生了，是个男孩子，老爷子很开心，夫人从别墅里搬到了老宅，而老爷子没有再刁难夫人，大家都以为夫人和大少的好日子来了，可没想到在少爷你满岁的那天，出现了一个冉家小姐。"

冉凤！

厉灏琛紧蹙着眉，冉凤在他一岁的时候就出现了？

"那冉家当初是个大家族，于厉家来往密切，老爷子原本就有意把冉家小姐许配给大少，可大少一直不肯，偏偏啊天意弄人，满月那天大少太过开心喝了不少酒，不知怎么的竟闯进了冉家小姐休息的房间，两人做下了好事..."

厉灏琛心里咯噔一下，在他的记忆中父亲很爱母亲，他从不曾有什么对不起母亲的地方，可自己满月那天竟然就出了这种事！

"不可能，这一定是阴谋。"

女人笑着。

"我也是这么安慰夫人的，可夫人她说...不管是不是阴谋，背叛了就是背叛了。"

心里很不好受，厉灏琛一下子想到了他和叶薇安，当初那些事或许是阴谋使然，可他辜负了她这是事实，就像叶薇安说的...就算一切都是假的，但伤害是真的。

当时她的母亲该有多么失望？

"就此，夫人很少笑了，只有面对少爷你的时候才会露出笑容，因为那件事冉家也不放手，就是要大少娶了冉家小姐，老爷子自然是乐意的，于是厉家又不平静了。"

一个没有背景的女人在厉家会过怎样的生活，可想而知，尤其是自己深爱的男人还背叛了她，再坚强的人都会垮掉。

"我父亲呢？什么都没做吗？"

"大少他用尽心思弥补，想要重新捂热夫人的心，可夫人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太过骄傲，自尊让她无法放下那些背叛，于是夫人提出了离婚，什么都不要只要离开厉家，可大少怎么都不同意。"

屋子里炭火正旺，故事到了这里似乎越来越悲伤。

"夫人和大少闹过，可都无疾而终，而老爷子又逼着大少娶冉家小姐，夫人苦，可是夹在中间的大少才是最苦的那个，一直到少爷你大一些了，夫人也不闹就沉醉于画画，正好那个时候有什么交流会，在瀛国那边举行，夫人决定要去参加。为了能让大少同意，夫人那段时间都是和颜悦色的，我们都以为阴霾终于过去了，那些年大少的付出我们看在眼里，觉得夫人也终于明白了，看开了，一切都会好起来...呵，是我们太天真了。"

那个年代女人的地位不算高，但是夫人却是个奇女子，哪怕出生平凡但学识见识都不弱于男子，就是因为如此，骄傲最终将她推向了死亡。

"那场交流会只是一个借口，夫人就是不想活了..."

"不可能！"

厉灏琛听到这里眼底满是晦暗，他母亲很爱他，不可能丢下他，这一切不是阴谋吗？他根本就不信母亲是自己想去死！

女人叹了口气，就知道没人会信。

"夫人那个时候已经有些抑郁，但她不准我告诉别人尤其是大少，只是我也没有想到夫人会那么决绝，竟然用那么激烈的方式来结束她的一生，随行的几人活下来的都离开了厉家，而我，更是不敢再出现，因为我还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船只提前离港，是夫人拜托老爷子的。"

轰隆...好似平地一声惊雷，厉灏琛十指陷进了肉里，他的母亲不想活了，老爷子知道？明知道还帮她去完成那场自杀之旅？

"他知道，他知道而没有阻止我母亲，反而帮她去死？"

女人摸了摸眼泪，若不是夫人临终前说胡话，她怎么会知道这样的事。

"夫人活的很辛苦，当初大少和冉家小姐的事情是她心头的倒刺，我猜夫人不止一次想要寻死了，可是身在厉家她根本没有机会...我不知道夫人和老爷子到底做了什么交易，也不知道老爷子是不是知道夫人一心求死，但那是一场悲剧，我听说大少没过两年也去了..."

爱，是福也是祸，是糖也是毒。

当年厉远扬爱一个女人到无可自拔，所以在她离世没两年也郁郁而终。

他爱的是那个女人的骄傲，她的才华和绝世独立的风姿，他也最终因为这些而失去了那个女人。

可悲可泣...

厉灏琛沉默着起身，抬步走出了那满是炭火味道的屋子。

夜里雪花飞扬，洋洋洒洒落在厉灏琛身上，寒风袭来，吹不开他心里那三尺之冻。

老爷子欠他一个解释，厉家欠他一个解释...

机关算尽到头来除了权势金钱，还剩下什么？

"爷，天太冷，上车吧。"

厉灏琛沉默着点了一支烟，抬眸看着天空落下的雪花，红了眼眶。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的母亲，骄傲得叫人难过，难道唯有一死才是解脱？

除了这纷纷扬扬的白雪，没有人回应他，或许爱情这东西，从来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

但遗憾，他绝不让它再发生于他和那个小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