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很有名的火锅店,店名叫“翻江倒海”:以江边的鲜嫩小鱼小虾为佐料,一口大锅,里面有三个小台阶,火烧得很旺的时候,锅内的水滚滚翻腾,鱼虾也仿佛跳跃一般,故名“翻江倒海”。
两个人找了一个靠近江边的位置坐下,点了单之后,林鸿斌开口道。
“强子,你是哪人?”
“我是河南许州人”
“怎么跑湳京来了?”
听到这话,强子的脸色暗淡了下去,
“唉!”
强子叹了一声。
“我家祖辈,原来在许州做木材生意,挣下了一份很大的家业,当地一名姓顾的,做酒楼生意,看中了我们家的祖宅地,多次提出要购买,爷爷和父亲不同意,两家便有了矛盾。三年前,顾家的二公子顾次阳,不知怎的当上了晋绥军的一个连长,污蔑我们家通匪,硬生生的将我们的祖宅夺去,我爷爷就是那在那时气死的,顾家放出话,还不许我们在许州呆下去,没办法,我们只好举家都迁到了南京。”
“竟有这样的事?”
林鸿斌听后不禁怒火中烧。
“你们没有告官?”
“告了,当地的专员和顾家勾结,根本没有用,要不是父亲还有些人脉,我们一家子恐怕都很难安全离开许州。”
强子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林鸿斌听完,没说什么。从口袋里掏出烟来,递给了强子一支,深深的吸了起来。
他心里难过,但也明白,这种事情每天都可能在发生。
这就是我们的政府,委座领导下的“好”政府。
“哦!对了,强子,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记忆?”
“我也不知道,天生的吧,我在读书的时候,书上的字我只要看一遍,基本上都能记住。”
“你还读过书?”
“读过,要不是家中出这件事,我都准备上北京,去读大学了。”
“这太好了!”
林鸿斌刚要往下说,
这时,两个伙计端过来了一口大锅,及各类食料,佐料,一小坛酒等等走了过来。
待一切都准备妥当,林鸿斌端起了酒杯。
“先不说它了,来!我们干。”
二人便端起酒杯对干起来,待三四杯下肚之后,林鸿斌这才再次打开了话匣子。
“强子,想不想报仇?”
一听这话,孙浩强睁大了眼睛,直瞪瞪的看着林鸿斌。
“你能帮我报仇?”
强子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
“能!”
“我凭什么相信你?”
“什么?凭什么?”
林鸿斌冷笑了两声,解开了长袍的扣子,露出了左边腋下的,博朗宁手枪。
强子脸色骤变,
“就凭这个?”
“难道这个还不够吗?”
强子盯着林鸿斌眼睛看了一会儿,好奇怪,从这双眼睛里,强子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但到底是什么,自己也说不上,只是真的很让人放心和莫名的信任。
“够!先生,您说吧,要我干什么?只要能报仇,要我干什么都行。”
“好!”
“不仅能报仇,还能拿回你们家的祖宅。”
“可以!”
“来!干了这杯”
林鸿斌举起了酒杯,二人很痛快的一饮而尽。
喝了一会儿,强子开口了,
“先生,想问您一个问题,”
“说”
“你是做什么的?”
林鸿斌笑了笑。
“这个你很快就会知道。”
强子想起刚才林鸿斌露出的那支手枪,似乎明白了什么,机械地点了点头。
“先生怎么称呼您?”
“叫我大哥吧。”
“好,大哥您说,要做什么?”
“现在还不需要,你就在咖啡厅呆着,记着:如果有人向你打听今天这个小姐的事情,就说没见过,明白吗?如果这个事情办好了,你家的仇和你家的祖宅,我帮你夺回来。”
“好!大哥,一切听您的,我记住了。”
就这样,二人又喝了一阵子酒,才各自散去,离去前,强子给了林鸿斌自己家中的住址。
转眼两天时间很快过去,今天是11月22号,也就是路波的恋人要到咖啡厅的日子。
按照林鸿斌的交代,强子早早就注意咖啡厅里的进出的人了,如果在林鸿斌没有到来之前那女子突然出现,那强子会放下手中的工作立即跟踪而去,但林鸿斌估计这种概率出现的可能性很小,那女子每个月都会在下午5点左右,才会出现在咖啡厅,因为前几个月她都是那个时候才出现的,这次估计也不会例外。
“唉,痴情的女人!”
林鸿斌心里叹道。
4点刚过,林鸿斌就来到了咖啡厅,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强子看到他进来,便端着托盘走了过去。
“先生,您要点什么?”
“给我来杯咖啡吧。”随后给强子使了一个眼色。
“好嘞!”
强子应道,同时摇了摇头。
林鸿斌拿起报纸,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静静的等待着。
大约一个小时后,目标终于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由咖啡厅的大门走了进来。这,就是路波恋着的女人——柳琪。
这是一个五官长得十分清秀的女子,脸上没有经过丝毫的化妆,一身雪白的连衣裙,更加衬托出他的素静和纯洁,与咖啡厅的那些化妆女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的到来不仅吸引着林鸿斌的目光,同时也吸引着其他男人的目光。
看到这里,林鸿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太招人眼球了,以这个节奏,将来徐祖烨不愁找不到她。
柳琪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咖啡,然后拿着手中的书静静的看了起来,她的这个动作显然又与咖啡厅里的其他人完全不同,似乎显得格格不入,却又不乏美感,咖啡厅里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她的这个行为,让咖啡厅里许多男人都心猿意马起来,不时的用眼睛去瞟这个雪白的女子,男人们的这一举动使他们身边的女伴也不满起来,甚至还传来了个别女人的声音:
“喂,死鬼,你看什么呢?”
林鸿斌心里暗暗发急,这真是作死的节奏,自己红党的同志,难道不知道要保持低调吗?别说是强子了,就是一个普通人都会对这一幕记忆犹新。
林鸿斌寻思着:必须阻止她,这他妈的也太引人注目了!
此时的柳琪并不知道林鸿斌的想法,也不知道陆波已经暴露,特务处的人正在想方设法寻找她,她自己已经处在危险之中……
她一边看着书,一边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世界里……
林鸿斌招了招手,强子走了过去,林鸿斌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强子点了点头,随即离开。
大约5分钟后,强子提着一壶咖啡,来到了柳琪的桌前,给她的杯子里添加咖啡,然而一个不小心,杯子被碰翻,咖啡瞬间洒了一桌子,同时也溅在了柳琪雪白的连衣裙上……
“啊!”
柳琪叫了起来,仿佛触电一样从从椅子上站起。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对不起小姐!对不起小姐!”
强子连忙道歉。
柳琪看着自己身上被飞溅的斑斑点点的咖啡渍,没心思再座下去了,对强子说道:
“算了,结账吧。”
“不用了,是我工作的失误,这单就免了,要不您到服务间,我帮你擦擦?”
柳琪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无奈地说道:
“不必了。”
说完便走了出去。
看到柳琪出了咖啡厅,林鸿斌收起了报纸,拿出了几枚铜元,来到柜台一放。
“不用找了!”
随即也走出了咖啡厅,
柳琪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她急匆匆的想赶回去,把这身溅了到处都是咖啡渍的衣服换下。
如今的柳琪在林鸿斌的眼中简直就是一个菜鸟,跟踪这种菜鸟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很快,七拐八拐之后,柳琪回到了他的住处——枫林路17号“香樟里”。
这条枫林路,两旁都是下层劳工租住的地方,类似于现在城市的老街区,而香樟里,则是一条死胡同,进了里面就没有路了,里面的空地稍大,但正前方和左右都是民房,最高三层,全部都租了出去,住在这里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一楼的租户,都充分利用自己的便利,将门口的空地占出了一部分:有摆煤炉烧水的、有摆桌子放东西的、有做小买卖的……
总之变着花样占地方,使本来不宽敞的空地变得更加拥挤和杂乱。
林鸿斌又郁闷了,一个姑娘家住在这种地方,安全真的是一个大问题,红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穷到揭不开锅了?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家住这种地方?
甭说,真是这样,整个红党湳京地下组织此时的经费非常紧张,除了一些人员的伪装身份以及工作需要外,许多基层的党组织成员,都是居住在这样的贫民区里,很多人员除了保留最低标准的生活费用,都将钱无偿捐赠给了组织。
上级领导更是艰难,不仅要维持着整个机构运转,还要筹措资金,为根据地采购各种必需品。
林鸿斌也走了进去,手里拿着报纸,装着看广告租房,眼睛却从来没有离开过柳琪,直到他看见柳琪上了左侧的2楼,打开了第3个房门的房间。
确定了这一切,林鸿斌才转身离开了“香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