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注定无法拥入怀中!
想要的,不想要的,都在命运的摆弄下悄悄降临。
浑浑噩噩五万载,当我带着前世记忆而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一世,我已错过了最爱的人!
忘川河岸,奈何桥头,遇见你,是我生生世世的命!
青歌,若这一世已经太迟,我会在来世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拥住你。
银白流光自空中落下,两道身影站立在祥云上,怔怔地看着那团耀眼的光芒。
少衍?
瞧出红光中的淡薄人影,羽音张大了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主人,不能让少衍成功,否则他就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来不及了……”目光停留在光团上,漓星叹了口气,“青歌的本源正在重塑,若是此时出手,他们两个谁都活不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似连羽音都被这凄怆的一幕所染,抓着漓星的小手有些紧,“他们两个好不容易才重逢,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漓星没有应她,只是转眼朝不远处的一夕看去,见她眼底邪魅一片,有些不忍。
“一夕,我们十载未见,不想今日竟会在这般光景下相见。”
“十载?”一夕冷笑了一声,“漓星,在你眼中或只是十载浮生而已,然而在我这里,却犹如千年梦魇一般,无一日不受煎熬折磨。”
“这便是你布下杀阵的原因?”
“漓星,一夕布下此阵也是为仙族安危着想,却不想会酿成此等惨事,累得青歌重伤更是始料未及。南予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还希望你莫于她计较。”仙帝收敛心神,抬步上前劝解道。
漓星与上渊虽然还是百年前的两个人,却已不是他可以靠近的存在。但不论一夕做了什么,他都不会将她一人置于尴尬的境地。
“师兄,你这般低声下气做什么,她终究还没有……”
“一夕!”仙帝低喝了一声,将她口中“觉醒”两个字堵了回去。
漓星笑了笑,目光落在仙帝身上,淡淡道:“是不是为仙界着想,仙帝当比我清楚。四十万生灵的本源被炼化,如此手笔,这后果便是仙帝,恐也不好承担吧。”
想起元神被炼化的十万仙将,仙帝面色沉然,沉默了下来。
见漓星咄咄逼人,一夕眼底浮出一抹愤恨,袖袍中的指尖扎进了手心。
漓星看向上方的星辰图,手中神力挥出,翻卷涌动的黑雾瞬间没入图中。原本展开的星辰图也缓缓合拢,更是直直地落在了她掌中。
古老的画卷弥漫着丝丝黑雾,漓星握在手中只觉甚是邪魅。
一夕突然向前几步,神情有些惊惶,愤恨之意布满了眼底。仙帝和魔尊看着这一幕,神情也略有动容,彼此对望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他们不知道一夕是从何处得到了星辰图,但看此时漓星也能操纵此宝,心下不免多了肯定。若是他们方才没有感应错,漓星身上分明已经有了神尊的气息!
但她的记忆呢?
“这黑气……”漓星顿了顿,抬眼朝一夕看去,“将星辰图与元神相融,只怕也不是你的修为可以做到的吧。”
仙帝一阵惊骇,目光骤然落在一夕身上。她的元神与星辰图连在一起,太初神尊要是觉醒了,她便会死!
可是,究竟是谁将星辰图交给了她?
“罢了,想必有些事你也不会同我说。”瞧着一夕神情愤慨的样子,漓星把手中星辰图扔了过去,轻叹了口气,“一夕,此宝如今邪魅不堪,于你并无益处,你好自为之。”
手中星辰图死死握紧,一夕冷冷道:“各有各的命,漓星,我的事不劳你来烦心!”
漓星淡淡一笑,转身沉默了下来。不论一夕要做什么,她都无法阻止,她改变不了一个人,也从未做到过!
几人短短的交谈之间,浩瀚的天际已出现朵朵七彩祥云。古老的梵音似是踏着遥远的时空而来,三界生灵沉寂。古神的威压犹如浩瀚之海,汹涌而来。
潮汐尽退,万灵沉寂,场中万余妖兵伏倒在地,身形颤抖。几位三界强者昂首而立,神情沉然。唯有一夕看着,眼底愤慨一片。
“青歌上君晋位了……”
不知是谁轻声说了一句,然话音未落,轰然巨声骤然响起,震荡三界。
赤红光团完全消失,七彩祥云笼罩人影,璀璨了一片。
绛红的人影浮现,磅礴的神力在周身缠绕。青歌眼底泛着淡淡的红光,神情寂然。
女子静静抬眼,晦暗的天地里,她只能看见一抹苍凉的身影,静静凝望着她。
毫无血色的面庞,凌乱不堪的衣袍,雪白枯败的长发。一眼一眼,有安然,更多眷恋。
苍凉的画境映入眼帘,青歌定定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向前挪,唇角咬出了血。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少年?”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是如何活下来的?”
青歌的眼半分不移开,辞气多了几许哭腔:“你又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一步一步,一声一声,碾压在心,苦痛莫名。
漆黑的眼下,是他唇角安宁醇和的笑容。他轻轻抬手,似是想要划过女子缱绻的眉眼,只那一双枯槁的手却也在缓缓消散。
女子眼眶泛红,站定在他身前,看着他灿若星辰的眼,声音低哑静默。
“不要走!留下来!”
“青歌,活下去!忘了熙垣……好好活下去!”
少衍的眸光落在青歌面上,不舍、歉疚、眷恋,是他那双眼眸在世间留下的最后色彩。
愿同生死,也只是心中领会!
辗转轮回,缘来缘去,青歌,若有来生,我一定还会找到你!
少衍的身影越来越淡,青歌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抬手朝淡薄的人影拥去,然而怀中却只有一片空荡。
她努力抬眼,看着他身上的长袍一寸一寸化为碎末,看着他唇角的安宁笑容被撕碎,看着他整副身躯化作点点红光,飘散天际……
无声无息,唯有肃冷的寒风涌动,一点一滴,尽数湮灭。
整个焚夙原,死一般的沉寂。
绛紫的折扇自空中落下,跌落在地的声音格外低沉。
青歌垂眼,目光落在浮生扇上,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向前,身形颤抖。仿似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跪倒在地,折扇抓在手中,上面是体温留下来的残余温热。
浮生扇散着淡淡的热温,可它的主人却再没了一丝温度,也再也无法带给她一丝温暖的笑。
绛紫的扇骨,火红的扇页,像极了他的性子。手中折扇慢慢展开,悲凉的目光落在扇面上,却因那满面的字迹变得愈加悲寂,愈加苍凉。
扇面字迹苍劲有力,醒目的四行诗句,是当年在碧柳湖读过的句子,熟悉莫名。
芳心苦,难回顾。
一生总为痴情苦。
只此两句,泪滴已自泛红的眼眶中落下,炙热滚烫。
悔不及,情难负。
一点灵犀心头入。
在这四行诗句之后,是最后墨出的十二个字。不知那人在写下的时候是怀着什么样的情绪,短短几字仿似承载了数万载岁月,透着点点悲凉,点点欢喜,点点孤寂,点点眷恋。
泪水自眼角落下,滴在手中的折扇上,扇骨上的温热消散,变得刺骨至极。青歌缓缓阖上眼,折扇死死拢在怀中。
飘零去,少团栾,久别离,不得安。
他们这一生,爱恨尽数,竟都在这十二字里面兜兜转转。
骨血冰凉,心窍枯萎。想起昔日营帐中的那一幕,青歌忽然觉得魂魄似被悔恨生生抽离一般,四肢百骸里是从未有过的撕心裂肺。
少衍,那一日,你对着心念数万年的红叶,最想说得不是当年的真相,而是熙垣已经回来了,对不对?
你是熙垣,我是红叶。
不是少衍,不是青歌,生死轮回作了虚无,也只是那两个在海角谷相依为命的人而已。
我已等了五万年,你还要让我等多久!
妖皇看着女子怀中的浮生扇,终于明白了一切,然而本该生出愤恨之意的眼眸,此时却叹然一片。
“青歌……”漓星单膝跪在青歌身边,只落下了两字,便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火红的衣袍,悲寂的眉眼,一日之前那个张扬倨傲的青歌上君似在一息之间陡然消失。
漓星垂眼,眼底悲凉莫名。纠缠两世,得到,便也开始失去!
有些运,也许真的早已在命盘上写好!
青歌缓缓抬眼,眼底黯然沉寂,抓着折扇的手突然微不可见地颤抖起来,声音凄凉不堪。
“漓星,他回来过!”
“漓星,我那时没能认出来他!”
“漓星,他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我知道!”抓住那双冰凉至极的手,漓星轻吐了口浊气,“青歌,好好活下去!”
叹息声里掩不住那一丝自责,自那日青歌从四重天回去之后,漓星便知道少衍已经拿回了熙垣的记忆命理。他在仙界苦心布局十载,不是为三族落个两败俱伤之局,而是为妖皇。或者说,是在讨债。
那时候她想,少衍故意说谎,恐是害怕青歌打乱了他的部署,所以她便未同青歌讲明白。
可如今……
如果那日她能将这些讲与青歌听,他们二人未必便会走到这一步。至少,他们也还可以相偎几日,怎么也不会落得这般境地。
“你说得对!”青歌缓缓抬眼,眼底一片血红,深沉到了极致,“既然活了下来,便不该再白白活着!”
冰冷至极的语调由耳入心,渗得人发寒。漓星还未回过神来,身边的红衣女子已经气势汹汹的朝虚空掠去。
漓星抬眼看着虚空之上的墨色光团,只叹了口气,终是没有追上去阻止青歌。
昔年故人,今日已是人鬼殊途!也许,她当年就未曾看透那个女子,甚至从来不曾相交过她。
见青歌走来,仙帝微微一叹,身形闪过,挡在了她的面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