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内,数排木案将殿内分成左右两半。孙权高坐在他的王座上,正襟危坐,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他左侧几张木案暂且悬空,右侧的几十张木案则是坐满了东吴的武将、辩士,他们一边吃着孙权赏赐的午饭,一边闹得不可开交。
话题间,他们不外乎四个字:“是战?是和?”
可他们一看诸葛亮、赵星河、雁希以及少数随从进入到幕内,他们立刻闭上了内讧的嘴巴,全副精力集中在了他们一行人身上。刹那间,混入了大量恶意的魂力从东吴武将、辩士那一方倾泻过来。
诸葛亮走在最前方,面不改色直接坐在了木案的最前方,而赵星河、雁希他们则跟在他身后,分坐其后。
侍女逐渐将一碟碟的佳肴呈到他们的案上,鲁肃也退回到东吴那一方之内。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只有一名殿内小文官不断为双方介绍相互的名号。那把略带尖锐的声音让这殿内更加冰冷,雁希明显感到这对面的武将、策士,全都对他们充满敌意。
他们目光凌冽,恨不得全都化成刀片将诸葛亮等人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
两家最好的保全之策应该就是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曹操,可为何那些策士居然要如此仇视?雁希往日都不是太清楚,如今坐在这典雅华丽的大殿内,她立刻就明白了。
刘备之于孙权,此刻不过是一名落魄的军阀罢了。他甚至没有一座固定属于他的城池作为领地,手下的兵马更是不到孙权的一半。要是联合起来一起对抗曹操,无论是承担的风险,还是真正的战争消耗全都是由东吴占大头。
刘备反而是坐于一旁渔翁得利,自然不受东吴诸将的欢迎。
等到负责礼仪的小文官逐一介绍完毕,东吴方一位一尺白长须,仙风飘飘的文官双手抱拳作揖,对诸葛亮说:“在下张昭,乃江东微末之士,听说先生久卧隆中,以卧龙为名,自比管仲、乐毅,真的如此么?”
来了……别说诸葛亮,就连赵星河、雁希都一眼能看出,这张昭必然不想联合抗曹,是投降派。为免诸葛亮与东吴的主战派联合一起,他们必定先为难为诸葛亮本人。
诸葛亮依旧面带微笑,他也抱拳作揖,说:“这只不过是我之前小小的对比罢了。倒是张昭先生,汝乃孙权,孙大人的重臣,与你口中自是尽出谗言的微末之人相比,又何如?”
“哼!”张昭脸上立刻灰了下来,“早闻刘备不过是名草鞋贩子,如今失了新野,想去荆州,却又被那曹操夺去。也不知道今日尔等前来所谓何事?管仲、乐毅乃是辅助霸主的惊世伟才,难道像你这样也能成为管仲、乐毅?连苏秦、张仪之辈,你都差天共地!”
诸葛亮摇摇头:“荆州刘琮城郭完好,士兵数万,听信数句谗言,便将祖宗基业拱手相让。如今我主公刘豫州躬行仁义,数万百姓士兵相随至江陵,囤兵于此,自然是要行义,力抗那挟天子的曹操。尔等不知,还要冷言相对,莫非要学那刘琮,抛弃江东祖业?”
一番话,将张昭说得哑口无言。座上忽然又有一人喊道:“如今曹操拥兵百万,上将千员,龙骧虎视,平吞江夏。那阁下觉得该如何应对?”
众人一看,那是叫虞翻的家伙。诸葛亮看着,更是冷笑一声:“百万袁绍、刘表乌合之众,就算数百万也不足为惧。”
虞翻一听,咂嘴说:“啧啧啧,说到轻松,你们刘备军打得屁滚尿流,毫无还手之力,一路逃窜,即使开战,也算不上什么战斗力。如今还想骗我江东父老乡亲前去送命?”
他这投降派的本质暴露无遗,可他看了一眼王座上的孙权,立刻补充说:“但若是你有退敌良策,我们听你一言又有何妨?但若毫无计策,信口雌黄,休将我等当作傻瓜!”
“切,几万对百万,以一敌百不就好啦。不对,好像还不用一对一百,一对五十就好。”
回答他的不是诸葛亮,反倒是一把清脆的女声——雁希!
座上众人一看,立刻哄堂大笑。
“女人?!”“还以一敌百,她真的上过战场么?”“你们刘备军,已经穷途末路到要一名女子当谋士了么?”
雁希被这么多男子嘲笑,越听越是恼怒,她一拍木案,大喊一句:“是你们东吴众将以一敌百都做不到,才会嘲笑我,不是么?!”
虞翻连忙说道:“难道你一名弱质女流,能以一敌百?又或是激将之计罢了?”
“就凭这个!”
雁希充满底气,拿起一个纯黑色的铁球就往木案上一放。众人一看,包括诸葛亮在内都不知道她手上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假若一切按计划执行,主要劝服孙权的必然是诸葛亮本人,赵星河和雁希不过是随从。在必要的时候,为失言的诸葛亮补缺罢了。
可赵星河、雁希都清楚得很,雁希放出来的这个东西,简直可以用杀手锏来形容。
因为它不是别的,正是一枚炮弹!
穿越到古代战场,怎么可能不试一下现代的科技呢?雁希和周稽在江夏练习魂力的空隙,也在赵星河的指导下,趁机做出了这样一种“未来武器”。
那些东吴的将士细细一看这铁球,一无魂力、二无锋利之处,就像一个浑圆的铁球躺在那里,笑得更加欢快了。
“哈哈哈哈,她是想用铁球砸死曹军么?”“要是以此也能以一敌百,战场何以尸横片野?”“可笑!可笑!”
在嘲笑声中,雁希拿起那炮弹站起来,一步步慢慢走向东吴一侧:“这不是一般的铁球,而是被我称为霹雳无敌暴风骤雨小弹弹一号。”
(赵星河:“小跳蛋一号。”)
“滚!”雁希怒骂一声,继续说,“这铁球的内部,充满了一种神秘物质,只要点燃铁球上的这根线,就会使它整个炸裂。炸裂懂不懂?就是一瞬间让你五马分尸,身手异处。而如今,你,要不要试一下呢?”
她说着,将那枚炮弹放在了虞翻的手里,随后让侍从拿来一个点燃的蜡烛,问虞翻:“你确定要现在试试点燃这百人敌的武器么?不光是你,连四周的同僚都会炸得粉身碎骨哦。对了,你点燃之前,先跟我说一声,我要提早一些,回到我来使的位置上。”
虞翻看看雁希的坏笑,看看那根蜡烛和引线,又看看手中这个压根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他忽然浑身打了个冷颤,将其一放在身侧,立刻伏地对孙权跪拜,说:“主公,诸葛亮这厮与他随从将我们玩弄于鼓掌之中,不可忍啊!”
这胆小如鼠的心,立刻暴露无遗……
可赵星河也知故弄玄虚并非解决问题的根本,立刻搭话:“我等并无虚言,要否将其绑于箭上,再命一力士将其射出,便知分晓。”
孙权嘴唇轻张,说出诸葛亮他们进入后第一句话:“准了。”
不一会儿,一名力士拿起长弓,拿起那绑有炮弹的弓箭,疑惑地将其搭于弓上。点燃引线,嗡的一声,箭矢应声而出,飞向远处。
由于重量不均,箭矢歪歪扭扭地在空中飞出不远,可就是这十几米的距离,已经足够形成一个安全区域。那悬于半空的箭矢恰好燃尽了引信,瞬间在空中炸裂!
这黑火药没有多大火花,单纯在一瞬间将铁球和箭矢炸成了粉碎!碎片四溅,吓得一众围观的官员,甚至诸葛亮都往后退出好几尺!
“妖术!”“此乃妖术!”“可……可有此术,以一敌百并非空想哦!”
惊讶、恐惧、羡慕,众多感情夹杂于其中。他们各自回到位置上,谁也不敢再小看雁希这女子半点。
张昭带着几分敬畏,问:“如今我已知汝乃巾帼英豪,倘若你能将此术授予于我东吴。那对抗曹军一事,我想无人会反对。”
雁希刚想一口答应,诸葛亮却打断了她:“雁希乃我军上将,自会为刘漳州对抗曹操,尔等不必费心。东吴地灵人杰,在座各位更是一代能人异士,我想无需雁希再授予尔等分毫,也能与曹操形成均势。”
“你!”张昭怒了,“你这毫无诚意!”
“够了!”孙权一拍桌,喝退了张昭,朝向诸葛亮问道。“曹操真如他们所言,拥军百万?非诈乎?”
诸葛亮一作揖,说:“曹操原有青州军二十万,平了袁绍,又得五六十万,中原新招二三十万,今又得荆州军二三十万。此计下来,至少一百五十万,说是百万,不过怕吓退江东之士罢了。”
“那阁下为孤裁决,孤该何如?”
“如今东吴外患为曹操,又多内忧。”
“内忧?”
“在座主降之士,十有五六,曹操挥百万十卒而来,未至,恐怕这朝堂已乱作一团。加之东吴尽举江东子弟,不过十余万兵马,说内忧外患也不为过。”
孙权一看,诸葛亮话里有话,继续问:“既然如此,那为何刘漳州不愿投降?”
诸葛亮笑了:“刘豫州王室之胄,英才盖世,众士仰慕。事之不济,此乃天也。又怎能屈人之下!更何况将士一心,又何须论战降之事?”
孙权一听,勃然大怒,用力一拍木案,惊得四周鸦雀无声。鲁肃连忙跪拜说:“诸葛亮所说不过戏言,主公莫要动怒!”
孙权怒视鲁肃,转而扫视所有东吴官员,座下无不低头颤抖,无一敢言。孙权停息许久,才说:“孤所怒,并非诸葛亮之冒犯。而是各位爱卿居然无一反驳,难道孤的气量、英才,真不如刘漳州?我等江东子弟真不如那曹贼所拥的乌合之众?!孤已决断,与刘漳州共抗曹操!”
“主公!”“主公不可啊!”“莫要中了孔明计策啊,主公!”
眼看座下一片哀嚎,孙权拔出身旁长剑,一斩眼前之桌。木案立刻一分为二,孙权趁势说:“再有言降曹者,有如此案!”
怒目之下,众官不敢语,唯独孔明俯身拜曰:“今日一见,世间所传江东之主英姿伟岸并无虚言。亮刚言语有所冒犯,还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