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3年12月诺德王国‧窝车则内城议事厅
海风吹过,米洛许不禁缩了缩肩膀,手中的短斧握得更紧了。关节因为低温和紧绷而泛起紫色。诺德战盔后的双眼充满战意,深褐色的发须从头盔后露了出来,模样反而更显威武。曙色中,窝车则议事厅的轮廓若隐若现。一百名手持兵刃的诺德勇士已经悄悄包围这里。
“米洛许,拉格纳雅尔是不是太久没回应了?”瑞马尔德手持盾斧悄声问。
米洛许举起火把,向着东面的钟楼划了三个圈。呼应似的,钟楼亮起一盏油灯,来回平移了两趟。
“图亚说会议还在进行。”米洛许低声道,也隐隐觉得不对劲。身为拉格纳雅尔的副官,随他争战十年的经验来看,他感觉拉格纳雅尔并不是那种会有风度让议会发言的军阀。
一切的起因都是由于老哈克瑞姆国王在上周逝世,王子勒斯汶还在外国留学。身为王国元帅、萨哥斯领主同时也是诺德第一猛将的拉格纳雅尔带着野心与声望企图说服议会让他登为大统。当然,他更倾向于“用斧头说服”。所以一场军事政变正在进行着。
大门此时轰然打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推着大门、踉跄走出。正是拉格纳雅尔!
“上啊!”尽管负伤,这位萨哥斯领主仍然中气十足的发出战吼。
门外的米洛许领着诺德勇士们一涌而上,议事厅内的诺德皇家侍卫本来还要追出给拉格纳雅尔一斧,忽然看见这么多部队登时傻了。纷纷被当场格杀,手无寸铁的议会成员面对这群凶神恶煞,只能发出惊恐的哀嚎声、逃命、被斩杀。残酷的政变一直持续到早晨。
身负重伤的拉格纳雅尔就坐在还满是血迹的议事主席位上,正式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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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士?米洛许,米洛许!”
听见叫唤声,米洛许猛的张开眼睛。眼前是自己的年轻亲兵,刚入伍的小伙子,罗格森。米洛许还没来得及反应,右脚一股剧烈疼痛席卷而来。饶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如他都发出惨烈的悲嚎声。他的右脚踝以下已经整个不见。
“军士,你得冷静下来。”罗格森也顾不得军纪尊卑,一个耳光就挥在米洛许脸上。“图亚和瑞马尔德正在跟拉格纳雅尔……跟王上说是你故意延误带兵冲入,诬告你打算夺取王位。”
“什么王位?”米洛许皱眉,脑袋还没清醒过来。但隐隐约约知道事态不妙。
“快走吧,我扶你逃出去。”罗格森
昏沉的米洛许慢慢搞懂了事情始末,不解以及悲愤就像北海的风一样将他紧紧包覆。投机的图亚与瑞马尔德虽然是拉格纳爱将,平素却酷爱私下违抗拉格纳雅尔的命令抢掠维吉亚村庄,已经多次被拉格纳的忠诚护卫米洛许发现。他们害怕若是拉格纳雅尔成功的取得王位,自己会被米洛许整治。只好在这次政变上动手脚,企图同时害死拉格纳并推责给米洛许。
如今他已经五体不全,他不得不承认他们成功夺去了他的未来、他的权势与财富。他们赢了……
跛脚的老兵就这样带着荣耀消失在诺德王国萨哥斯王朝的历史中。
1252年3月诺德王国‧萨哥斯行省-费尔辰
烧红的铁柱被浸到水中,烫起一片水雾与响亮的蒸气声,然后又重新被放入炉里锻烧。年轻的贝尔洛许在打铁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熟练。一头深褐色的乱发尽梳向后披散在肩上、脸颊上刚硬的线条倒有着十足的诺德人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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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费尔辰,诺德王国境内的湾峡渔村
“不知道想造什么就乱打一通,再好的铁都是浪费。”一个跛脚老人不知何时来到铁铺中,瞥了正在燃烧的鼓风炉一眼,不以为然的道。
贝尔洛许不动声色,暗暗咬了咬牙根。将铁柱抽出,拿起槌子就叮叮咚咚的敲了起来。但是额上的青茎因为忿恨悄悄的跳了出来,那位是他的父亲。
老人当然没漏掉年轻人的这个情绪,倚著作台点起烟草,乍看之下自得的模样却难掩落寞。他发须全白,长满皱纹的脸上有道可怖的刀疤。藏在棉衣下削瘦的身形有着更多的伤痕。右脚踝以下则是空荡荡的。战场已经夺去他太多东西。
“你原本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贝尔洛许抛下铁槌抬头瞪着老人。
“瞒你一辈子。”对此老人叹气但是直言不讳。
“你就宁愿我一辈子打铁?”贝尔洛许暴喝。
“我只是想要你平安。”
“就跟你一样吗?打一辈子的铁?放弃本来我们该有的?”
“那才不是我们该有的。”老人语气冷静但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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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是瑞马尔德雅尔该有的?还是图亚雅尔?”贝尔洛许吼得脖子都红了。他愤怒的抬起水桶一把浇熄风炉,抛下铁槌转身离去。
老人依然淡定的抽着烟,却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他知道自己再也拦不住儿子对于财富和权利的渴望。如果说二十多年前转身离开窝车则,离开权力是他最挣扎的决定,此刻他下的就是最痛苦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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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2年4月诺德王国‧萨哥斯行省-费尔辰
贝尔洛许背着旧扇形盾,一把短斧,神采奕奕的在晨风中背起行囊。他从未发现原来凛冽的海风吹起来这么舒畅,更不敢相信父亲真的会让他成行。
“照顾自己,记得顾好自己就够了。别让自己卷入政治,那是最肮脏最让人身不由己的东西。”跛脚的老兵米洛许恳切的看着自己的骨肉,真心的祷告着不幸千万别降临到年轻的贝尔洛许身上。
“别担心,父亲。谢谢你终于给我这个机会!”贝尔洛许喜形于色。
“别净说那些没意义的东西,我给你带了一些材料。”米洛许将一袋生铁交给了儿子:“你是个铁匠,一定要知道自己想造什么,乱敲乱打是成不了器的。”
“这……”贝尔洛许有些迟疑,但还是听话的遵照了父亲的指示在行囊中多装了那点责任与期望:“父亲,我保证我会带着属于我们的荣誉回来的!”贝尔洛许抱着父亲许诺,然后飞跨上驮马,扬尘而去。
我只要你平安。
米洛许望着冒险者的无惧背影,不禁老泪纵横。